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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上(255)

作者:天谢 时间:2022-01-18 10:21 标签:爽文 NP 架空 升级流 穿越

  “一个帝王的挚爱永远是权力。他与最靠近这个权力的储君之间,有着天底下最微妙的父子关系。
  “这个‘储’字意味深长,既是将来的继任者,又是当前最大的竞争者。正如留都南京,同样一套朝廷班子,放在那里做为后备,似乎很安心,可若是某天南京小朝廷突然有了争都之势,北京的正朝廷第一个容不得它。”
  卫贵妃听得心神震颤,问:“可是,朱贺霖打小就受宠,到如今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我看皇爷根本不防他。”
  秦夫人笑了:“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鹤先生。”
  卫贵妃的好奇心彻底被提起来了,“他如何回答?”
  “他说,一个合格的帝王,就该防着任何人。你认为,今上是不是合格的帝王?”
  卫贵妃愣住,默默点头,有些难过地说:“以前我往御书房送汤点时,皇爷若是在批折子,第一反应都是先合上奏折,从不让我看上一眼。”
  “看来鹤先生说得不错。他还说,不受宠的太子,时刻担心被废,倍受煎熬;受宠的太子,始终得在野心难遏与谨小慎微间寻找平衡,又是一种煎熬。朱贺霖从小顺风顺水,只要给他一个足够难堪的挫败,他就很有可能自乱阵脚,越做越错,最终父子离心离德。”
  “挫败……”卫贵妃琢磨良久,但仍没有思路,“他幼年是顽劣,文官们以前没少抨击他好逸恶学、不守规矩,后来他脸皮厚了,不当一回事。这半年来倒是稳重了不少,除了时不时往宫外跑,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娘,你说该从哪方面着手?总不能再像往东宫塞龙阳春画那般小打小闹罢。”
  “所以才说要釜底抽薪。”
  “怎么抽?”
  “那得先弄明白,太子这口锅的‘薪’是什么?”秦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卫贵妃的手背,“让他失去他最在乎的东西。”
  母女俩谈了近一个时辰,见秦夫人精力不济露出疲态,卫贵妃便告辞离开,回自己房中歇息。
  路过庭中时,忽然听见一声女子尖叫。
  只见个年纪小的婢女,从园圃小径里冲出来,一边跳着拍打身上衣物,一边连哭带叫:“出去!快出去!啊啊啊啊……”
  卫贵妃以袖掩鼻退了两步,后方宫女连忙上前护住她。一名宫女喝道:“大胆贱婢!敢在娘娘面前大声喧哗,惊吓凤驾,来人,拉下去,家法伺候!”
  那名跳脚的婢女大哭,伏地乞罪:“耗子钻奴婢衣领里了,不是故意喧哗……娘娘恕罪……”
  卫贵妃皱眉不看她,吩咐道:“脏死了。快带走,连人带鼠一同处理干净。”
  当即便有侯府仆役听命上前,去拖地上的婢女。婢女挣扎求饶,扭动厉害了,一只皮毛黏糊糊的小老鼠从她裤管内掉出来,在地上打了个滚,慌不择路地蹿上了台阶。
  老鼠很小,像是刚出生没多久,侍女们却吓得尖叫起来,护着卫贵妃连连后退。
  小老鼠调头换个方向逃跑,昏头昏脑地撞在一只底边绿缘的青黑色僧鞋上。
  一只白皙清瘦的手从上方探下来,轻轻捉住了它,拢在掌心。
  卫贵妃从侍女们围护的缝隙间,看清了对面那人的模样——
  那是个眉目出尘的青年男子,长身玉立,姿态闲雅犹如白鹤照水。
  他身穿样式古雅的长衫,素白布料上毫无纹样装饰,只绘着两行狂草墨字,仔细辨认,依稀是两句诗:“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
  漆黑长发不冠不簪,流瀑般披泻在背,接近末端时以白绳束之。
  披发,被时人视为蛮夷打扮,或是狂士之态,可放在他身上,却没有半点违和与癫狂,反而飘飘然有仙气。
  两侧廊柱上,明角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笼罩着一方小小的极乐世界。
  云雾间的妙法天人拢着掌心,向她合十:“贵妃娘娘。”
  ……他就是鹤先生。卫贵妃笃定地想,近乎目眩神迷,仿佛魂魄被扯出体外,只说不出话。
  “娘娘安好。”
  卫贵妃终于回过神,有些慌促地说:“你手里,有只脏老鼠……”
  还没说完,就恨不得咬舌尖——这是什么话,半点不合她的身份,实在不知所谓!
  男子淡淡一笑,如林下清风山涧月,“佛说众生平等,人是生灵,老鼠也是。又说皮囊唯臭秽,既然都是脏的,也就无分老鼠更脏些,还是人更脏些了。”
  卫贵妃从不爱听僧人道士打机锋,觉得这些出家人不说人话,可听这男子说的每句,都有如天上纶音,字字动听。
  她镇定心神,问:“请问居士高姓大名?”
  对方答:“梦里身化鹤,世间寄人身,最后也不知是人是鹤了。就叫鹤先生罢。”
  卫贵妃觉得,这个名号真是十分适合他,既清净,又睿智。
  鹤先生依然拢着掌心,说道:“这只侯府家的小老鼠,可否赠予我?”
  卫贵妃当即点头,猜测他悲天悯人,要将老鼠拿去放生。自己若是对婢女责罚过度,一比较倒显得刻薄了,于是转头吩咐仆役:“把这婢女带下去,让她洗个澡换身衣裳,收拾干净。”
  婢女绝处逢生,哽咽着叩头谢恩。
  鹤先生微笑:“娘娘身份尊贵,余不宜打扰,告退了。”言罢转身,大袖当风翩然而去。
  卫贵妃在冬夜寒风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长而幽怨地叹了口气。
  “娘娘有何吩咐?”侍女小心地恭问。
  “回房罢。”卫贵妃说,“明日再去把阮红蕉请来。”
  鹤先生回到自己住的厢房,走到角落的衣柜处,打开柜门。
  柜子的最下层,有个藤条编制的缣箱。
  老藤条刷了桐油,坚韧无比,编制得细密,缝隙极小只能透气,从外不能看清内中装了什么。鹤先生交代整理房间的下人,内中是自己珍藏的经书,由高僧沾血为墨书写而成,不可打湿也不可摔砸,以免亵渎佛祖。
  下人们深以为然,经过衣柜时,还会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上几拜。
  鹤先生打开缣箱上的机关锁,开启一条缝,将掌心里的小老鼠送了进去,随后合上箱盖,重新上锁。
  “众生皆苦,地狱常在。”他轻叹。
  箱内回应般传出极轻微的一声“吱”,之后再无声息。
  -
  北漠腹地的乌兰山,风雪茫茫。
  神树庞大的身躯亦被白雪覆盖,如同一座静默的山丘。
  老萨满将长长的飘带缠绕在树干上,然后用驼骨制成的鼓槌,一下下敲起了抓鼓。
  在低沉庄重的鼓声间隙,他忽然听见了什么动静,停下鼓点仔细倾听……是轻微的呻吟声,仿佛一个人——或是兽——从伏死的沉眠中刚刚苏醒。
  老萨满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推动身下滑板,来到虬盘的树根间,他居住的石屋内。
  木板上躺着个魁梧人影,浑身裹着黑褐色药膏。每过三天药膏彻底干硬后,老萨满会用鼓槌敲掉,再厚厚涂上一层新捣的药膏。至今他已经涂过三十次。
  呻吟声便是从这泥人里传出。
  老萨满依然用鼓槌,熟稔地敲打干硬的外壳,随着药膏碎块片片脱落,内中皮肤一点点剥露出来。
  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肤色,比茶褐深,比炭黑浅,油亮而有光泽。
  原本盘踞在腹部的树形刺青,由黑色变成了血红色,枝杈向胸口、后背攀爬蔓延,除了双肩之外,几乎占据了整个半身。树根也由小腹处向两条大腿延伸,更显姿态雄伟。
  老萨满摸了摸阿勒坦身上新的纹身,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
  唯独破坏了整体协调感的,就是他左手臂上缠绕的缎带。
  缎带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解开来后,下方的皮肤因为没有渗入足够的药膏,而呈现原本较浅的肤色,看着仿佛蛇蜕了几圈皮。
  “我早跟你说了,会很难看。”老萨满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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