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监糟蹋之后(6)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几步想去扶,半途却又犹豫地停了下来,在九千岁身边站定。
“好人会这样吗?想收回刚才的话了吗?”他转头看我,又问。眼神里尽是偏执,几乎有些疯狂。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好人这个评价如此在意,以至于朝着无辜之人撒气,也要逼我收回那句话。
愣愣地小声回答:“但督主……对我很好。”
“对你很好。”九千岁嘲讽地重复,一只手手慢慢抚上我的脸,双眼眯起,“强迫你,践踏你,叫对你好吗?”
我说不出话来。
他又继续追问:“顺王也是如此待你,才叫你对他忠心耿耿的吗?”
“那咱家与顺王比起来,谁待你更好?”
被踹倒的那个家丁在不远处发出痛苦的呻吟,挣扎着挥动四肢想要起身,却再三倒下,最后力气耗尽,只能在雪里无助地抽搐。
其他侍从都一动不敢动地跪在原地,有年纪小的婢女偷偷哭泣,我听见了细微的吸气声。
九千岁不为所动。他铁了心要听我的回答,似乎这群人的生死在他眼里毫无价值,连余光都不需要给。
再这么下去,不仅是那家丁,其余人也难逃一劫,不死也要大病一场,我心急如焚,不想这么害了他们。
九千岁高我很多,我看他要抬头,恰巧头顶上挂在枝桠的积雪被刚刚的动静震落,一片雪花摇摇晃晃地飘了下来,掉进我的衣领中,冰冷,冻得我打了一个哆嗦。
我突然想起除夕那夜。
那夜,九千岁也是这么高高在上地盯着我,一只脚重重踩在我的脖子上,仿佛踩死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无足轻重。
但后来……
我突然上前一步靠近九千岁,膝盖贴着他的足尖跪下,一只手拉住他的袖摆,仰头,将腹背、胸膛、脖颈各个命门都暴露在他眼下,放软语气:“不管如何,督主对我好,供我吃穿,与我共眠,这些恩情我都记在心里,心甘情愿为督主尽忠。”
我也分不清自己说的几分是讨好,几分是真心。
暗卫与死士有某些方面的类似,因为熟悉主子的行程以及诸多地形信息,若是被掳,也需要立马吞药自尽。但我的恩师,一位对我多有偏爱的侠者,曾在私底下偷偷传授与我许多活命的技巧。
其中一条,便是示弱。
“那些人习惯了尔虞我诈、明枪暗箭,没人会不喜欢绝对掌控局面的感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放下一切地向他示弱表忠,把你的命门全都交到他手上,哪怕你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了,他也不一定舍得杀你。”这是恩师的原话。
除夕夜之后,九千岁再也没有对我起过杀意,我才恍然想起,或许当年恩师说的都是对的。
“我知督主怜爱景寅受冻,所以斗胆恳求督主,怜爱景寅愧疚难安之心,饶他们一次,可以吗?”
四周静悄悄的,他低头看我,半晌没有动静。
这一会儿,膝盖已经冰冷一片,被体温捂化了的雪渗进裤子里,更是刺骨的寒,我不敢相信几个侍从跪满一个早上该如何难熬。
九千岁突然侧身,挥手甩落我抓着他衣袖的手。
我心中一凉。
但没来得及多加思考,因着跪得笔直,身体只靠一双膝盖支撑,这一下被他带得骤然失去平衡,上半身重心朝前倾斜,眼看就要扑倒。
结果却是摔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你倒是把男宠这个身份拿捏得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九千岁把我整个人端抱起来,大步朝屋里走。
视线穿过他的肩膀处往后看,雪地中,一群侍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扶着受伤的那人静悄悄地退出院子。
我松了一口气。
本来写得太晚,想白天睡醒再更,关了电脑又突然想起大家放假在家可能也睡得很晚呢, 就又爬上来更了。
第8章 他是不是喜欢我?
九千岁说,我院中的一众侍从在雪地里跪病了大半,这段时间无法继续伺候我,接着便不由分说地带人将我一应衣物用具都搬到他的寝殿。
他还说,我是府上唯一的男宠,得宠一点也是应该,否则反而会引人生疑。
我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能战战兢兢地在他院中住下,同吃同住、同床共枕。
苍国的春节向来是从腊月二十八开始休朝,一直到到正月初七,前后共十天整。九千岁除却大年初一进了趟宫之外,接下来几天都未踏出府外一步,又兼之没有客人前来拜访,便日日与我相对。
我也算终于摸清楚与他相处的模式了——其实更多的是误打误撞,我发现自己越是恪守上下级的拘谨,越是容易惹他生气,偶尔无意的松弛与亲近,却总能换来他祥和的态度。
就像昨日,外头大雪纷飞,吹得人半步都出不了门,午后,九千岁站到案前提笔练字,见我磨完墨后无事可做,便随手摘下墙上挂着的一把绣剑要我擦养。他练字的时候十分专注,书房里异常安静,只有纸张偶尔翻动的声音,而炭火又烧得太暖,叫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
我自从身体垮了之后,便有些嗜睡,原本还强撑着,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合上了双眼,在九千岁眼皮底下睡了过去。再醒来之时,他已经练完了字,坐在我身边看书,而我身上凭空多了一条毯子,手里还握着擦到一半的剑。
彼时我还未完全清醒,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还被抓了个正着,下意识地爬起来告罪,结果又是惹火烧身,九千岁摔袖离去,再回来时,扔给我十多把一看就知道颇有年头的绣剑,阴阳怪气地说既然我这么喜欢擦剑,那就不擦完不许睡觉。
那种程度的生锈与磨损,自然不可能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工程,我做好了几日不睡的准备,但到了晚上,九千岁睡下去不久,又出来将我提回了床上。
这会儿我已经琢磨出些许意味,抱着半信半疑的试探,干脆扔下绣剑,乖顺任他将我塞进被子里,没有任何推辞或是抗拒,也不再往后缩着贴紧墙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立马就觉得九千岁周身气场平和不少。
第二天醒来,绣剑已经被悉数清走。
其实我一点都不笨。
暗卫不是什么神秘的职业,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全能之人,根据职能的不同,暗卫一般分为两种:武暗卫与行暗卫。
武暗卫训练的核心是体格强壮、武功高强,要求能够替主子排除隐患,在主子有危险之时进行贴身保护,而轻功只需要做到可以隐匿自身便足以;行暗卫则更多专注于轻功与探测,每跟着主子到一处地方,都要快速分析掌握地形,以便能在危急关头迅速向外求援或者报信,甚至是直接突破重围带主子逃离,而武力值则是足够应付小打小闹便可。前者偏向武斗,后者偏向智取,皇宫出来的暗卫编,大多是六人一小队,其中四名武暗卫,两名行暗卫。
而我,是一名行暗卫。
我识字,身形也不似一般习武之人那么高大,在一大群暗卫学徒分科之前,恩师断言我灵活聪慧,必定是个行暗卫的好苗子。
所以我不至于笨到能够忽视九千岁种种异常行为模式,直到如今还认为他对我是寻常的主仆关系,或是高位者与人质的关系。就算是我身上的药毒对他有用,也绝没有到需要他亲自关心我的程度。
他对我是特殊的,我知道。
但……
我蹲在长廊边,稍微探身到廊下,又抓起了一把雪,拍在雪人脑袋上压实,把它补得更加圆润了些。
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动手捏雪人。
小时候训练严苛,想玩没得玩,长大后又常年在屋顶淋雪,对这样活动提不起任何兴趣。刚刚觉得屋里闷了些,到屋外透气,见刚下的雪松软洁白,左右无人,鬼使神差地便蹲下了身子。
也没小时候想象的那么好玩,只感觉到了冷,因为是临时起意,也没多穿一件,我的两只手被冻得通红。
正想着起身回屋,身后门帘倒是先一步被掀开,九千岁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雪人,愣了一下,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道:“这么大个人了,还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