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国子监那些年(97)
“那……我有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叶安忙问。
“自然是没有, 小的们都看着您呢。”金福信誓旦旦, 叶安总算松了口气, 接过翠柳递过来的煎茶。
“您不过是一直拽着潘官人的衣服不松手, 说什么好香好好闻, 最后潘官人被闹得不得不把外袍脱下, 穿着里衣走的。”
“噗———”叶安忍不住一口将嘴里的茶吐了出去。满脸震惊的看着金福:“这还叫不失礼?!”
“害, 这算什么啊?”金福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自家郎君年纪尚小,吃多了酒的醉汉干什么的都有, 不过是拽着熟人的衣襟,根本不是事儿。
这边叶安已经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老师指不定怎么想。果然不能用上辈子去衡量,自己如今这具身子根本没喝过多少,这酒后劲儿又大,落得这个下场。
金福满脑子问号:“潘官人是郎君的师长,如亲如父一般的人,您大可不必如此见外。”
叶安疲惫的挥了挥手,他不懂,自己就是不想在老师面前丢人。
见主人闷闷不乐,金福马上换了个话题:“对了,方才食肆那边派人通知,说一大早宫里的中贵人就带来官家赏赐,听闻官家微服,吃到宋嫂做的菜,大加赞赏。特意亲手提了诗,还赐与正店之名,以后食肆可以酿酒了!听闻宋娘子差点没昏过去。”
“这倒是好事。”叶安勉强打起点精神,宋代虽说商业上比较自由,但也有不少的限制。此前酒税大概占了宋朝总体商税的三分之一,京中只有少数几家可以自酿酒水,此之称为正店,有些类似现代的星级酒店。剩下的一些可以销售酒水,但每天要去正店进货,称之为脚店。像叶安和宋五嫂开的馆子,既不能酿酒又不能销售酒水,虽然大也只是个食肆,要去找脚店合作店里的客人才能喝上酒。
如今一下子跃了好几级,是时候准备扩张店面了。叶安心想,接着又让下人将他与宋五嫂的合作的故事传出去,要夸张版的,主要突出他自己的慧眼识珠以及宋五嫂的志向。
“哦,还有个消息。”金福又道,不过这次说的比较严肃:“听说官家看了西南侬智高建国后给大宋递来的信,怒不可遏,斥其乱臣贼子也敢在大宋领土上建国,如今已经气病了。”
叶安:“……”啥玩意儿??这些年在大宋地盘内建国往宋朝头上拉屎的还少吗,朝廷也都忍下来了,侬智高建国都多长时间了,怎么现在来劲儿了?
接着又反应过来,这是官家的计谋。如果大咧咧的说要灭交趾肯定遭人反对,但倘若出兵平侬智高的时候“不小心”被交趾人伤到哪儿,就可以顺手“不得已”将其灭掉。至于侬智高,官家都被他气病了,大臣好意思说不打?
叶安仔细琢磨一下,觉得仁宗这可真是一箭三雕,既平了交趾侬智高,又保住了西军,还结束了朝廷上的争吵。
“啧啧啧,成天笑嘻嘻的,像狐狸一样,果然皇帝都不是傻子。”他忍不住感叹,但不管怎样,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交趾虽说国家小,可每次大宋与西夏辽国其摩擦时,都像跳蚤一样蹦出来添乱,假如此时收复了那片土地,以后南方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不说别的,用来种点水稻也好。
心情稍微明朗一些的叶安起身穿衣服,打算跟宋五嫂去谈谈之后的经营方向。此时翠柳拿着一件叠好的锦袍,对其询问:“郎君,这是昨天潘官人的留下的衣服,已经洗过吹干了,要给隔壁送过去吗?”
“……去吧。”叶安心累,然而等翠柳刚转身,他又后悔了,有些纠结道:“等下……哎,算了!你放在这里,我改天自己过去。”
……
宋嫂食肆火了。
虽然之前在京城食客里也有几分名气,但如今算是彻底出圈。毕竟大宋立国这么些年,获得官家题字的店也就这一家。为此有些古板的士大夫还颇有微词,觉得官家应该端着身份,怎么能对一家民间小食店大加赞赏,显得多没见识。然而等他们尝过宋嫂亲手烹饪的菜品后,纷纷偃旗息鼓。
有品位的环境,亲切的服务,上等的美味,谁都拒绝不了。唯一的缺点就是位置太难等,如今宋嫂食肆的餐位号已经排到下个月。这也是叶安特意吩咐过的,一是有点饥饿营销的意思,二则是为了更好的产品把关。店开的这么大,宋五嫂如今已经很少亲自下厨了,由她亲手调、教出的厨娘军团们代替。而她自己则负责每日的进货,保证将最新鲜的食材端上饭桌。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叶郎君慧眼识英才”的故事已经流传甚广。有人暗自算了一下,光是宋嫂食肆每日的进项,就足以让叶安跻身京中富商的队伍,更别说还有那么多挣钱的生意,怎能不让人眼红。
终于,一个休沐日的午后,叶安难得闲下来在家,突然金福拿着张拜帖走进来:“郎君,城东申员外求见。”
总算来了,叶安重重的叹了口气,精神抖擞的起身:“那过来。”
只见拜帖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说的是这位申员外想要在明天拜见叶家主人。叶安想了想,最后回道,感谢申员外厚爱,他年纪小,应该由自己拜见他才是。但是无奈抽不出身,不如明日再宋嫂食肆设宴,由他做东,有事再详谈。
叶安刚落下笔,门外又有下人禀告,说城北李大官人、刘老爷,也都送来帖子。
金福咋舌:“怎么这么多人。”
淡定的抿了口茶,叶安轻笑道:“等着吧,一会儿还有呢。”
……
宋嫂食肆包厢内,申师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开口嘴里仿佛扔刀子:“李老弟,没想到今日你也过来了,怎么?自家店面被宋家食肆挤兑的过不下去,来求支招来了?”
申师孟以善于经商而闻名于大宋,年轻时就闯出了点名堂。住在临安的大富商裴氏三顾茅庐把他请来,交给他本钱十万贯,任由他经营投资。三年后,本钱翻了几番,申师孟如约把钱押送到裴家。后来,裴老爷子去世了,申师孟赶回临安吊丧,将其所委托的资本全数交回,裴家长子将其中的十分之三分给了申师孟,成就一段佳话。
申师孟依靠这些本钱,成为东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富豪。有时候就连朝廷的小官,也要看其脸色。
与他对话的是李老爷,李家从前朝起便在开封数代经营,与许多大臣家都有旧交。甚至城中不少商家结社都是由李家做见证人,与申师孟这种近些年靠运输、钱庄等新事物发家的人不同。李家主要是经营开封城中的田产、酒楼,宋嫂食肆的火爆确实对其有一定影响。
李老爷今年已经七十了,但看上去依旧身板硬朗,对申师孟的挑衅也不生气,笑眯眯道:“确实啊,但谁让人家买卖做得好呢?倒是你,申老弟,听说你想进入京中茶商们的“品茗社”,结果被拒绝了?哎,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跟人处不好,这脾气也该改改了。”
申师孟黑着一张脸,李家势力在京中盘根错节,自己因为不愿向其低头,而处处被刁难。这时候提起此事,这老东西是往他肺管子上戳啊!
有他们两带头,旁边的商人们有几个暴脾气的也纷纷怒目而视,要不是包厢太小活动不方便,估计都要上手了!
就在满屋一片剑拔弩张之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从外走进一俊的不像话的小少年,看见众人,弯了弯桃花眼,笑道:“小子无状,让各位久等了。”
听到此言,大家方才知晓,原来这就是今日的主角。一些消息不灵通的人见到叶安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如此年轻?
就连申师孟和李老爷也都微微愣了一下,虽说知道叶家家主年纪尚小,但当面见到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叶郎君好大的威风,这么多人都等你。”这估计是被叶安抢了生意的,说话酸气直冒。
叶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抱歉抱歉,因为作业没写完,学舍里老师不让走。”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