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爷留下买路财(68)
作者:梵甄甄
时间:2018-01-20 17:30
标签:甜文 强强
直到此刻,顾浅生才发现,君篱的一双眸子已经变成了不带丝毫感情和波动的一双漆黑的瞳孔。这样的眼神让他心底下意识的一凉。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即使这双眼眸是浓黑的,但在看向他的时候,仍旧带着淡淡的温柔和关怀,而此刻的一双眼睛,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有关于我的记忆?”君篱看着他,低声询问着。
顾浅生愣了一下,紧接着点点头。
刚刚烛龙跟君篱说他有问题的话,是一人一龙之间的私密传音,顾浅生并没有听到,所以此刻君篱突然一问,他倒是生出了许多疑惑。
现在君篱关注的重点明显跟烛龙想要表达的意思不一样。
“同生契约,是你在关于我的记忆里学到的?”君篱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他,像是要看透他的驱壳,扎穿他一般。
顾浅生微怒道,“怎么可能,我说过了,同生契约与我无关。”
他不屑挟恩图报,所以一直都没跟君篱说是自己救了他,但却怎么也不甘心被误会又是他使的手段。
更何况,当初情蛊也并非出自他本意,而后来又刚好爱上了,才有了此刻的纠缠。
君篱听闻他果断的回答之后,方才渐渐收敛了冷意,顾浅生倒是没有瞒着君篱的意思,直接朝着烛龙道,“那我要看他的记忆。”
“看我的记忆?”君篱看着面前的湛蓝色珠子,又看看顾浅生,“你不相信我?!”
然而他刚刚问出这句话,冰蓝色的火焰便铺天盖地卷来,再度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这次和上次毫无感觉不同,脑海之中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顾浅生不过坚持了短短数秒,便因为无比的痛苦而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自然没有听到君篱算是解释一般的那句话,“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当年的答案罢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愿意信你的。”
烛龙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戏谑,“你准备好了么。”
君篱慢慢闭上了眼睛,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嗯。”
在他的识海,渐渐出现了属于顾浅生的记忆画面。
不对。
不是顾浅生。
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更见到了一个陌生的人。
“晴之,你真的拿到了神血么”那人一身月白色衣袍,站在山崖边,狂风猎猎,卷起他的衣衫,有几分乘风欲去的架势,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君篱却听得很清楚,当初这个人只怕也听的很清楚吧。
“人生之中,生老病死,本是天命轮回,人之常情,即使你现在可以超脱生死,也切记,勿多纠结。”
“是。”被唤作晴之的人轻声答着。
君篱直到此刻为止,都在纠结这个名字。这名字他感觉很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眼前的场景变换,面前出现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他的面庞宛若最上等的象牙制品,一双眸子之中仿若盛放了星河的光芒,连君篱盯着这张脸都感觉微微有些失神。
只是偶遇。
顾晴之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然后有些慌乱的道着歉。
这个人叫顾晴之。
君篱听到了他的自称。
这个名字,顾浅生似乎同他提到过。
然后他听到那个男人面带着微笑开口道,“兄台可唤我为昼,街道这么宽,你我二人撞在一起,本是缘分,何来道歉之说。”
画面轮转,之后出现在这段记忆里的多半都是这个人了,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遍万水千山,君篱看的格外烦闷,几乎忍不住怒吼出声,他脾气本就不好,平日冰冷邪肆只因若他心生邪怒,绝无隐忍的可能。
厌恶的人,杀了便罢了。
但是他此刻却只能自己暗自窝火。
昼。
这个名字他算是记住了。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一张,让他生厌的面庞,只想将这个人整个废掉,丢入深渊烈焰,生生世世,永受折磨。
通过这段记忆,君篱至少能了解到一点,这个魂魄和这个昼的关系是极好的。
“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君篱不满的冷声道。
“不要着急。”烛龙声音淡然的回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受伤
顾晴之身上的青涩稚嫩随着入世的时间一点点增加而渐渐褪去。
他并不是总跟昼在一起的。
曾经在药王谷时候,他日夜潜心钻研药理,心思单纯,不通世俗,而来到外面之后,又因为容貌横生了许多事端,更兼发生了许多叫人欺骗的事情。
关于顾晴之的绒毛,君篱是因为周围的人的反应而做出的判断。
随着他的这些经历,顾晴之慢慢变冷了起来,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疏离的冷漠,除了对待昼的时候,他仍如往日一般温情,其余的时候,他则是时常冷着一张脸。
而随着周围人的一些表现,他能感觉到那些人对他的惧怕。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总会有人求到他头上。
顾晴之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医者,说是活死人肉白骨,放在他身上都不显得可笑,而顾晴之同时又是一位蛊师,这一点倒是顾浅生很像。
君篱冷眼看着一幕幕,“你说的快了还要多少时候,我可不想看一个人是如何成名,受世人尊敬,又是如何脑残一般的以德报怨的。”
烛龙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诡异。“马上就到了。”
昼一身月白色长衫,身法轻盈的来到了顾晴之寓居的小院前。“听说墨仓的黑风谷之中出现了苓云草,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在找这种神草么,我一得到消息便赶忙赶来了。”
顾晴之正执笔在默记药方,听到了昼的声音连忙抬头,露出了一个笑,“你来了。”
“一起去么?”昼挑眉冲他笑道。
“好啊。”顾晴之没什么犹豫便应道,君篱听见他这么爽快的应答声,莫名有些心酸。
而在路途之中,两人偶有天南海北的闲聊,昼对顾晴之说自己极为钦佩他高超的医术,二人聊着聊着便聊起了家世渊源。
顾晴之在昼问起的时候,也没什么犹豫的讲了出来,“我本是药王谷的一名弟子,自小便生活在那里,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了几分本领。”
昼笑笑,“那你又因何而离开呢?听说药王谷独立于世俗之外,并不医治世人。你既然自小生活在那里,想必是核心弟子无疑了。”
“不是因何而离开,而是不得不离开。”顾晴之声音里似乎也带着迷惘,他低了头,声音沉默。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现在这般也不错,至少能让我认识你。
“是呢,能交到昼这样的知己,乃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了。”
苓云草的守护兽乃是一条有七百多年修为的巨蛇,即使昼是极为厉害的灵修,顾晴之也倾尽蛊师之能,二人最后也仅仅是勉强负伤逃走。
昼身上被蛇尾抽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裂伤,血根本没有办法止住,饶是顾晴之本身也是医者,见到如此严重的伤势,也有些手忙脚乱。
他一时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遏制他伤情的恶化。
昼面上的神情有些无奈,“大概,我今天就命绝于此了吧。”他声音很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顾晴之看着他惨淡的状况却根本没有办法,他身边并无灵草,就连替命蛊他都没有时间能炼制出来。
昼根本坚持不到他弄到药草或者炼制出蛊虫的时候。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顾晴之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不,你不会死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千万不要睡,我再想想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再想想。”
原来受伤的人身份不一样,真的会影响施术者的思考的。
他感觉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冷静下来了。
宛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顾晴之眼睛猛然一亮。
他能救。
“我想到了,我知道怎么能救你了。”顾晴之抓起了昼随身的佩剑,狠狠的抹过自己的手腕,血立时就涌了出来,顾晴之的血在他的动作下撒入了昼的伤口之中。
深可见骨的伤处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几乎瞬间就被止住了。
昼早已昏了过去,顾晴之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了下来,他颤抖着将手指伸到了昼的鼻翼间,感受到他微弱却存在的呼吸,方才放心的软倒在地上。
君篱看着昏迷在一处去的两人,直接出手打散了眼前的记忆碎片。“够了!我说我不要看这些!”
烦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君篱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顾晴之对于他来说明明就是个陌生人,他过往的记忆里从来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他凭什么能搅动他的心神。
更何况,这已经是万年前的人了。
到现在,只怕早已经死的干净了,人类又不是神兽,若是死了,从来没有轮回。
这样的念头一起,君篱更觉心痛了。
他一定是病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然而被他打散的画面仅仅是波动了一下,便再次在他的眼前聚合了起来。
“既然要看,就一定要从头看到尾,不要漏掉任何一点消息,不然只怕你又会心软了。”烛龙仍旧坚持让他看着这些,无视君篱的愤怒。
“你就不怕,我看完了这些之后,直接毁了你的本源。”画面仍旧进行着,可君篱现在并没有关注,他只想这碍眼的一幕赶紧从他的眼前消失掉。
“你不会的。”烛龙轻笑了一声。
昼比同样失去大量鲜血的顾晴之醒来的更晚,当发现二人的处境之后,他艰难的起身,背着顾晴之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山洞。
直到傍晚的时候,顾晴之才清醒了过来,而这个时候,昼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还去外面找了一趟食物,因为担心顾晴之的安危,他甚至没有走的太远。
这段记忆有些混乱,只怕是顾晴之通过跟昼的聊天之后自己想象出来的场面,也一并被充作记忆里,向着君篱此刻展示了出来。
而在顾晴之醒来之后的对话,总算恢复了之前的顺畅自然。
“你做了什么才救了我,此刻竟虚弱至此。”昼眼神里带着心疼,伸手擦擦顾晴之额上渗出的冷汗。
顾晴之勉强笑笑,“你忘了,我可是神医。”
☆、第一百八十八章 龙阳
昼看看自己完全看不出伤口的皮肤,眉头微锁。“你是那个得到神血的人。”
“原来真的是你。”顾晴之此刻的沉默俨然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还记得当初离开药王谷时候掌门的嘱托,绝对不能将自己身怀神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他说不说的问题了,“你怎么知道,我能治好你,就是因为神血。”
昼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有所感了。”
“你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你能影响到这个世界。”
昼除了是一位灵师,更是一位天算。
他能感应到未来。
这种天赋并不是经过刻意的修炼或是直觉,只是他偶尔会看到一些画面,幼年时候刚刚有这种感觉,他并不懂,但是后来慢慢那些从他眼前划过的片段都成为了现现实,他才渐渐了解到这种特殊的能力。
但是他这种预测只能针对自己熟识的人,他也渐渐随着年纪的长大这种能力在逐渐提升。
当初无意和顾晴之相撞的时候,他的眼前划过了许多画面,那些画面的流速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看清任何一件事。
只知道这个人将来会对他产生很大的影响,而其中,最为清晰而深刻的画面便是一滴金色的血液。
还有那座一闪而过的恢弘祭坛。
昼一边说着,一边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当初接触你是有目的的”
顾晴之只是沉默的听着,直到此刻他开口道歉顾晴之的脸上才出现了其他的表情,“可是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好全是真的。”他抿唇含笑,“认识你是我的幸运,一直以来都是,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未来。”
“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看到任何关于你的预测直到刚刚醒来的时候。”昼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难言的晦涩。
“你要答应我,以后都要小心,再也不要跟我分开。”昼说的很认真,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顾晴之的眼睛。
顾晴之难得见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失笑出声,“你当我是你执手年华的妻么,两个大男人,整日黏在一起,又算什么。”
昼的面色更严肃了,“两个男人,未必不能在一起。”
顾晴之的笑声顿时停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做些什么表情了。“昼,你说笑了。”
“我很认真。”昼微微皱眉。
“你跟我聊的这个话题,真的很奇怪。”
“自古便有龙阳之好,问心无愧,又有何妨。”
顾晴之真的很想回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孩子的,当然现在身为一个看客的君篱无法体会他的想法,只知道现场再度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昼再次主动开口。“如果未来真的有一天,你因为被逼迫而不得不过怎样的生活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时刻记住一点你是一个人类。”似乎是看出了顾晴之的想法,他轻叹了一口气,转换了话题。
顾晴之顿时舒了一口气一般轻声应和着,“我当然是个人类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否认这一点。”
君篱眉头微微皱起。
他突然不想看下去了。
哪怕再看下去能够了解到所谓的当年的真相。
“那我们再去取一次苓云草吧。”昼突然起身,伸手也将顾晴之拽了起来,冲着他笑笑。
“一次都被打的这么惨了,再去。”顾晴之的声音之中满是犹豫,“再被它打成之前的样子,我这次可没力气将你再拉回来了。”
“那便共赴黄泉也不赖。”昼挑眉调笑道。
但是此刻再说这句话真的不合时宜,毕竟刚刚昼才跟他说过什么龙阳之好,两个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现在又共赴黄泉,这种感觉真的很会叫人怀疑到底是不是他真的这样打算的。
似乎是看出来顾晴之奇怪的表情,昼有些尴尬的笑笑,“别担心,现在去有便宜可以捡。”
昼是一个很仙的人,但是在顾晴之的面前却显得像是个普通人一般拥有喜怒哀乐。
昼拉着他一路隐蔽身形回了之前的地方,却见那条巨蛇竟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俨然只剩下半口气了,那株苓云草却仍旧静静的呆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会是这样的。”顾晴之见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满是惊疑。
“刚刚它的天敌来过。”昼眼中则是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不必担心,它的天敌也已经退走了,不过现在这条蛇也没什么阻拦我们的能力了。”
“看来你的能力,确实有些实际的作用的。”顾晴之笑笑,凑到苓云草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将它采摘了下来。
昼看着顾晴之将苓云草收好,神情之中满是温柔,但是在顾浅生转过脑袋的时候,却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君篱黑着脸,“你能不能别加戏!”
特么的。
顾晴之在那里挖苓云草,怎么可能看见他背后的昼的表情!这不是烛龙干的他一万个不信。
而后还是一些很平和的生活的场面。
顾晴之在东莱的名头越发响亮,自古逍遥有医仙,佛手仁心天地全。
当然顾晴之还是会杀人,他杀人也很任性,蛊和毒一样,杀人于无形,瞬间可掠夺数以百千条性命。
所以不是没人知道他的恶,而是真正招惹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顾晴之闲暇时刻仍旧呆在自己的小屋之中,只有采药的时候才会天南海北的去往各个地方。他很自由,被世人尊崇,却遗世而独立,他讨厌和任何人接触,施术救人也全凭心情,他修为不高,几十年却容颜未改。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他的那些血的原因,昼也一样。
他们似乎被定格在了二十有余的年龄。
昼和顾晴之的性格因为见惯了世间百态,而变得越发冰冷。只有彼此相见的时候,才会恢复当初样子。
君篱已经数次动手打散画面了,然而烛龙却像是要他看的清清楚楚一般,每次他从哪里打散再继续从哪里凝聚起来。
“你还是不要做些多余的动作了。”烛龙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告诫,“你现在耽误时间,承受更多时候痛苦的却是你带来的那个人,毕竟我现在让你看的,是属于他的记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男童
听到烛龙这段话,君篱沉默了。
还能怎么样,看!
君篱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强行压抑着自己想将眼前碍眼画面再打破的冲动。
当他以为这样的画面会继续的时候,终于发生了转变。
昼因为家族召唤,而不得不远行,离开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临行前特意来找顾晴之询问是否同行。
当年那样的预言画面,昼只见着过一次,而后再也没有看到过,所以两个人很默契的都将当初的话遗忘在脑后,仍如原先一般以兄弟相称。
“我这一去,恐怕需得几年才会回来了。”
顾晴之提笔在纸画着他前几日试药新得出来的草药图,神采奕奕,闻言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那可不赖,总算没人再打扰我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昼面多了一抹故意装出来的难过。
顾晴之眨眨眼,抬头看向他,“大概你走了几日,我就会觉得冷清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随我一起?”昼凑到顾晴之桌前,抢过他手中的笔,照着一旁的药草,随意几笔那株药草的形貌便栩栩如生的定在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