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技师重生21世纪之后(67)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爬上秦煜封的心头,面上瞬间染上一层灰败,他今年刚过而立,却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沉沉暮气。
世事沧桑经历的多了,已然是,容正芳华,心态已老,恍如他鬓间那早染的斑驳。
杨北站在电梯门口,也是一阵傻愣,良久,当季时年和季琛攸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堂的门口时,他终于收回了视线,却被秦煜封面上的神情给狠狠震到了。
这些年来,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秦煜封面无表情、无波无澜的样子,此刻猛然见他脸上有了多余的表情,那表情分明不如何强烈,却让他有种波澜壮阔,惊涛拍岸之感,滚滚浪涛拍打在他的心间脑海,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哥!”杨北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抬起右手想要搭在他的肩膀上,不想对方微一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他的手一时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不知进退。
“回去吧!”秦煜封并未回头看他,只说了这一句,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此时时辰尚早,酒店的很多客人还未起来,大厅里空荡荡的,杨北独自一人在那里静立许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他一路询问,从酒店职员那里得知季时年他们在酒店东边的餐厅里,他进去转了一圈,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他们。
杨北随便点了一点东西,找了个不甚显眼的位置坐了,然后视线落在季时年和他身边的小孩身上。
那孩子长得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左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他一双小手捧着块三明治,咀嚼的时候,颊上的酒窝便若影若现的,看着极其可爱,可是此时小孩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小小年纪,竟恰似有无限忧愁。
这一次杨北看的无比清楚,这孩子生的和秦煜封如此相像,可是他却口口声声的唤着季时年做“爸爸”。
杨北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季时年他们吃完早餐离开了,他还坐在那里,餐桌上的食物和饮品到透彻,仍旧一口未动。
餐厅里的人来来去去,杨北一直坐在那里,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的浮现着这些年来的一切,他一直坐在那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无数遍也不去接,餐厅中的工作人员忙来忙去,总忍不住将异样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他这一坐,竟就这么坐了一整天,看着外面渐渐昏沉下来的天色,杨北缓缓站起身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去,匆忙的扶住了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季时年陪着儿子吃过早饭,便把他交给了赵助理,心中虽然烦乱,却仍旧强打精神处理工作,在岛上呆了一整天,坐船回来的时候,他接到一串陌生的号码,想也不想就按断了,不想过了两分钟,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反复几次之后,季时年终于接下了。
“季先生。”季时年听见这声音,神色一暗,下一秒就要挂断,那边似是料到了他的心思,匆忙说:“等一下,别挂,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季时年按下挂断键的手一顿,又缓缓的摞开了。
杨北深吸一口气,语气隆重的道:“电话中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看在哪儿方便,我订个地方。”
……
“先生,您请进。”年轻漂亮的服务员将季时年领到一个包厢外,微微弯腰做出个请的手势。
当季时年走进那间包厢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恍惚,他从来是不待见杨北的,自己也不甚清楚,为何就答应了对方约见。
杨北看见他进来,没起身也没说话,等对方坐下了,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一杯茶水,递到季时年的面前。
季时年并不伸手去接,冷声道:“要说什么,直说吧!”
杨北静坐一天,早已做好了心里建设,见他这么说,也就直接开了口:“那孩子,是我哥的儿子吗?”
季时年抬眼看他一眼,目光犀利如箭,寒意逼人。
杨北惯会察言观色,见他反应便确定了心中所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那孩子的模样,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时年不待他说完,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当年结婚,声势闹得那么大,可是我后来寻了私人侦探查得资料,却发现你的个人信息上,显示的是单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当年我哥因为这事情,差点都活不下去了。”
季时年神色一凝,脱口而出道:“什么叫活不下去?即便如此,这又与我何干?当年是他自己一心要……”要推开我,我结婚与否,他又会介意多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误会快解开了~山某老怀甚慰……
谢谢小仙女们的书评,都读了,俺喜欢你们呐,一起困觉好不好
_(:з」∠)_
.
第78章
杨北叹了一口气, 想起当年的种种,心中仍旧会无可抑制的钝痛:“当初你结婚后, 我们回到首都……他每日里不工作,也不出门,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酒,颓丧之下,将自己折磨的形容狼狈……我那时候腿脚不便, 也拦不住他, 因为这个,他好些次被送到医院急救, 后来是他那个艺术团的团长来家里,劝了他一整个下午, 强行将他带了出去。我方才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从此能振作起来, 可是之后却发现,由于醺酒过度,他不仅喝坏了胃, 也坏了嗓子,声音嘶哑的厉害,甚至说话都变得艰难……”
季时年一言不发的听他说着这些年来秦煜封的事情,面上看着无甚波澜, 心中却纠的死紧,几乎拧成了一股麻花,似乎心头的血都被挤压了出来。
“如此过了几天, 他的嗓子没有半分好转,又一次晚上,他没有回来,我等他等到半夜,电话也打不通,无奈只得出去找,到后半夜的时候,才终于在护城河边找到了,夜色沉沉下,秋风呼啸的厉害,他靠在河边的栏杆上,半边身子悬在岸边,河里波涛滚滚,水流极快,他又喝了酒,坐在那里摇摇欲坠……我当时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了,急匆匆的冲上去想要拦住他,却发现他其实没有喝醉……那天晚上,他看着我,眼中恍如死水,他说‘小北,我现在什么也没了,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认识他那么久,他从来是风轻云淡又坚韧不拔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么难过,难过到绝望,整个人仿佛……”杨北说着说着,声音无可抑制的哽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轻缓缓,可是却仿佛一根根尖锐的寒针扎在季是年的心间上,带给他恸彻心扉的疼。
季时年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艰涩的说:“你是想说,他心中有我……可是当年,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他不要,又能怪谁?”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这样反复的强调,不知是说给对方听,还是想要说服自己,证明自己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不至于……不至于让两人之间这些年来的撕心裂肺,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话。
杨北知他心中动摇,却不明白他这样的固执是为何,沉默了一会儿,他猛然间想到什么,急急的开口:“你是说当年你结婚的那天?那天新闻上曾报道过你推迟婚礼的消息,原来你是为了等他……可是你知道吗?那天我哥不是没去找你,他只是……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你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他昏倒在烟城城北那个巷子里,被路过的人给送到了医院,他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那天我和谨韶找到他,见他面色灰败,不过几天不见,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憔悴的厉害,可是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后来我放心不下,就忍不住自己去查……”
“砰”的一声脆响,季时年激动间碰倒了杨北方才放在他面前的茶杯,白瓷的杯盏掉落在地上,一瞬间四分五裂,他苍白着脸坐在那里,声音颤抖的道:“你……别说了!”
季时年满脑子都是秦煜封年轻却沧桑的面容,他鬓边斑驳的白发……下意识的不想再听下去,可是杨北却不给他机会,言语不停的接着说:“时至今日,他心里从始至终也只你一个,这些年来……倾慕他的人不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他却画地为牢,将所有想要亲近他的人拒之门外,我虽不甚清楚你心中的想法,可是你若非也喜欢他,又为何要抚养着他的孩子?”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季时年这才明白他之前寻问自己的儿子是否是秦煜封骨肉的用意。
杨北说了这么多,却独独对自己对秦煜封的感情只字不提,他这一生,用所有的青春去爱一个人,爱的隐忍痛苦,爱的奋不顾身,甚至是,有些不择手段,可就是这样一份爱,他却从来不曾宣之于口,对任何人说过!
既然终究要求而不得,便干脆一辈子也不说,让他就此尘封,掩埋在时光的深处,这样子,对谁都好。杨北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这么想着,心下一松,竟有些释怀了。
这个隐忍而偏执的少年,在多年以后,终于看清了,放过了别人,也放过了自己。
……
季时年从包厢出来,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肝肠寸断的生死大劫,华灯绚烂,四处一片繁华喧嚣,可是这一切的热闹都与他无关,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恨意和介怀,终究成了一场笑话,弥天的笑话,而这笑话,却将一切有关的人,都伤了个彻彻底底。
光阴如箭,时不待我,错过了的,终究无法弥补、无可追回。
在路边打了车回酒店,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季时年回房间,看到儿子在床上安睡,他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转身走了出去。
那人仅在一墙之隔处,可是他却觉得彼此之间隔着重重山峦,无法翻越,他静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抬手敲响了秦煜封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