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请遵守基本法 下(109)

　　塞西尔道：“你不是说有些底层法师只会一个魔法吗？”
　　“那是极端情况，比如刚晋升什么的。”兰登叹了口气，“最主要咱们也没有做什么情报方面的防范，按理说参加圣帕尼尔战役时就该做好准备，我们有储粮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甚至粮仓的位置都没有特别隐藏过，这不好。”
　　塞西尔仰天长叹：“没办法，没人啊。”
　　诸如戴维这样有管理经验的，一过了隔离期进入中央王国立刻就被委以“重任”，成为埃博的市长，事实证明他确实有能力，埃博往交通枢纽转变的过程十分顺利，呈现上来的规划也很有条理。
　　“话说弗雷德怎么突然留下来了？还进了研究中心，底细查清了？”塞西尔看向兰登，“我一直都忘了问，我睡着这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忙。”罗素道。
　　“很乱。”奥克斯道。
　　“你倒是睡得快活。”蒂法幽幽地道，“我们可是焦头烂额。”
　　“念在我那段时间超负荷工作的份上能不能放假？”乔里问。
　　“不能。”塞西尔淡定地道，“公务员没有假期。”见乔里要说话又补充道，“国王也没有！”
　　乔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干脆趴在桌子上，不得不说，释放本性确实好但是塞西尔还真有点想要那个兢兢业业的熟男王骑啊，至少任劳任怨。
　　“弗雷德本来想走的，但是又留下来了。”兰登笑着道，“因为他发现没人走。”
　　“嗯？”塞西尔不明所以，“别人不走他也不走吗？这么随大流的？”
　　“不是。”兰登笑了起来，“他发现在危难之际居然没有人想着逃走而是留下来，这令他很感动。”
　　弗雷德确实想走来着，还没在辣椒与火锅里寻找到留下来的意义，突然之间国王就倒下了，王骑的资质认定又出了问题，这个年轻的文明一下子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不赶紧走要等到什么时候？
　　弗雷德脑中浮现出坦布尼塔的那个“家”，曾经保存了他许多温馨回忆，儿子女儿都在那幢小小的房子出生，他与妻子领着孩子吃完饭后漫步在花园小路上，一切如同梦幻一般。
　　然后，黑暗来了，瘟疫撕碎了一切温情的面纱，他看着家人死去，看着原本温文尔雅的邻居撕吼着试图闯过关卡逃到城外，看着人们为了几片魔法面包杀人，看着上司的尸体躺在路边，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直到现在偶尔还会令他半夜惊醒。
　　弗雷德一直借住在好小伙理查家里，爱潘听从了理查的建议找了份兼职工作，过起半工半读的生活，虽然艰苦倒也乐在其中。他跑回家时正好撞上理查回来，见对方神色匆匆他放下心来，道：“你也准备走了吧？有落脚点吗？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投奔我的大儿子，放心吧，他一定会欢迎你的。”
　　理查露出了奇异的神色，道：“走？去哪？为什么？”
　　弗雷德愣了下，道：“你不知道中央国王出事了吗？”
　　“知道啊。”理查严肃地道，“这事已经传遍了……”
　　“所以要走就得早点，等城市混乱起来了就走不了了！”
　　“……我正准备召集工会的大家商量对策！”
　　两句话同时出现，南辕北辙的调子令他们都愣住了。
　　弗雷德语重心长地道：“国王已经倒下，这个文明又这么年轻，我也没见到文明神出现，肯定很快就会混乱起来的！我们得尽早离开，不然大街上一旦乱起来就很难有机会跑了，你的魔法等级很低，我也不精通战斗魔法，不早点打算不行的！”
　　理查似乎终于明白弗雷德的意思，笑了笑道：“先生，我不会走的。”
　　“为什么？”弗雷德有些焦急地道，“我经历过这样的事，瘟疫刚发生时大家也坚信亚尔及会来人救我们，结果最后谁也没来！谁也没！”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没有人能救我们！”
　　“我知道啊，现在王骑们都忙着营救国王陛下呢！”理查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就要更加谨慎，要想办法维持住社会秩序，很快兰登殿下就会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弗雷德仿佛看见了怪兽般张大了嘴，呆了好一会儿才急切地道：“为什么你不信我的话呢！万一要是不好呢？”
　　“如果不好，我们就要努力让情况变好啊！”理查似乎理所当然地道，“这可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明！”
　　弗雷德大声道：“连亚尔及都在瘟疫面前陷落了！”
　　理查自信地笑起来：“这里不是亚尔及。”
　　这小子疯了！
　　弗雷德收拾了行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间舒适的房子，他承认，月城的生活着实不坏，甚至比他以前过的好多了，有很多非常便宜又便捷的东西，不会魔法也能够生活无忧，但是这有什么用？国王出事，文明的命运未卜，普通的平民如果不早做打算又能怎么办呢？
　　他注意到街上有不少人行色匆匆，有些人拎着箱子，纷纷往马车站涌去。
　　看吧，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中央王国很快就要完蛋了！
　　弗雷德感叹于理查的顽固愚蠢，登上马车后一直想着是不是要回去强行把小伙子带走，毕竟这段时间确实承蒙照顾，正当他思绪万千时马车停了，一大车拥挤的人迅速跑了下去，他抬起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门，连忙下了车。他本以为城门口肯定大排长龙，甚至还会有警惕的王骑派人来拦截，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结果，城门入关处只有排队的运输马车以及一些明显是商家的人，安安静静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焦虑不安的气氛。
　　弗雷德迟疑了会儿，看着与他同乘一车的人都往广场跑去，犹豫再三后还是跟着去了。那是城门瓮城的小广场，经常用于集会以及发布各种公告，此时，正有人站在一处高台上大声呼喊道：“国王陛下现在的情况未知，兰登殿下说他还活着，我们还有希望！朋友们，赶紧工作，储备更多的食物、水和武器，尽快回款结束交易，减少外出，准备战斗，很快，那些堕落的神祗以及无耻贪婪的法师们就要来了，他们会想要破坏这一切，让我们重新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朋友们，我们能让他们这么做吗？”
　　“不能！”
　　“绝不能！”
　　“滚粗！”
　　“我的年终奖还没收到呢！”
　　一连串的呼喊声响起，听得弗雷德满头雾水：怎么着？这帮人居然要和神祗开战吗？疯了吧！
　　“做好准备，朋友们！严冬要来了，但是春天不会远了！”宣讲人以这句话作了结束，跳下台子，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跑了，接着另一群人又登了上去，开始讲怎样利用滑雪结冰的天气运货，接下去是讲怎么最快收款，还有怎么给外面的人传信，怎么运货……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是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喊着“快逃吧”之类的话。
　　弗雷德在那儿站了一天，直到天空中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遮蔽了他的视线，却有另外的东西在心中悄悄成长。
　　……如果那个时候，我的城市也能和这里一样多好啊！
　　理查准备去小广场宣传时发现了变成雪人的弗雷德，他惊讶地跑过去道：“弗雷德先生，您怎么站在这儿？我的天，您是站了多久啊！”
　　当理查掸开弗雷德脸上的积雪与碎冰时，愕然发现这位老家的邻居、受人尊敬的法师居然在哭，红肿的眼睛里泪珠一出来就结成了冰，甚至睫毛都变成白色了。
　　“我的家……我的家为什么不能像这样呢？”弗雷德喃喃自语道，“大家都想着逃走，谁也没想过抗争一下，那是我们的家啊，没有任何人保卫它，就好像那个家是垃圾一样，人人都想着跑！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尊贵法师、厉害老爷都走了！他们是第一个走的！第一个！甚至没有通知我们一下！那是我的家啊！我保护不了它，保护不了！我什么也保护不了！”
　　雪地里一个嚎啕大哭的中年男人还是挺引人注意的，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理查不知所措地围着弗雷德团团转，又是递纸又是安慰的，可惜这时候的他显得无比笨拙，翻来覆去就是“别哭啊”之类的话。
　　弗雷德就这么留了下来，他觉得，与一群齐心协力保卫家园的朋友一起死，也好过孤魂野鬼般地逃亡在野地里，之后的事情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有极少数人逃走，社会秩序没有乱，图海女人超可怕的，而且中央王国这些不会魔法的年轻人们心灵手巧，总是能搞出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对付蜂涌而来的坏人们。
　　这是我想留下来的地方，弗雷德想。
　　“他就这么留下来了。”兰登讲这话时带着真诚的微笑，“这些都是理查告诉我的，他说中年男人哭起来太可怕了。”
　　塞西尔颇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又很感动，不知不觉间蒲草般不起眼的凡人们已经成为了中央王国的中流砥柱，他们坚定不疑地维护着这个新生的文明，即使领导者倒下了，梦想依然在。
　　罗素清了清嗓子：“扯远了，亚历山大这事怎么回复？”
　　“他出价了吗？”塞西尔问道。
　　“正常市面价。”罗素看了眼讯息，“不过量挺大的。”
　　塞西尔有些不解：“他好好地突然买粮干什么？就算清洗宫廷也不涉及这方面吧？”
　　“我觉得也许是因为干旱。”蒂法道，“洛榭那个鬼地方只有一条主河，境内规模比较大的湖一个也没有，也没有密林，而且洛榭并不是个重视农业的国家，境内甚至连一块正经的田也没有，顶多是一些普通人自己种的一小片田，种植方法也不怎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