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做个男子汉呢!(86)
而他每迈一步,身体就多失去一点力气,但他握住的那只手,却好似滔滔江河中的浮木,拉扯着他此刻如同游萍荇草一般的身体向前走着,也使得池渊在这种情况下,并没有感觉到慌乱和无措,反而从容了许多。
终于池渊快要走到了那步轿面前,此时步轿已经被八个轿夫压低了下来,只待他上轿,然而这时池渊才发现自己忽视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那就是轿子的前方是有一道轿杆的,虽然此时轿夫已经尽量将那轿杆压到最低,但因为这轿身本来就有些宽大,不像二人抬的小轿那般轿杆也十分低矮,所以这轿杆看上去也有差不多到小腿那里高。
若是平常的时候,这点高度根本不成问题,可是这个时候,池渊腿脚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知觉了,要想将双腿迈过这样高的轿杆是何其地艰难?
眼看此时离那轿杆不过只有一米远的距离,池渊还是没有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但不知为何,他却还是能够保持着为数不多的镇定,想着等会一试也不迟。
终于池渊费了莫大的心力迈了几步后,也到了那轿杆处,这也是最后一关。
可到了这时,那只及小腿高度的轿杆看起来却如同横在眼前的一道高墙,而且别说是双脚,就连双腿的力气也快要完全失去了,池渊只能趁着最后一丝知觉的时候赶紧抬高自己的腿跨过去。
却不料,这个时候他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开始向下滑去,然而那种天地倒转的错乱感还未到来,就被人揽住腰间,环过双腿,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中,紧接着对方双腿一迈,就跨过了让池渊十分为难的轿杆。
因为此时轿帘早就被人揭开,所以太子几乎毫不停顿地走了进去,然后将他轻轻放在了轿中的软塌上。
这时身体躺在柔软的皮革上,池渊的心神一松,也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刚才他的情绪实在是有些紧张,虽然周围的宫人都低下了头,除却自己人之外,并没有其余人看见这一幕,但是池渊还是难免心跳加速,也因此面色有些绯红。
不过幸好这次也有太子在,才能够如此顺利,
池渊回转过来后,心头不免一动,能够和对方这样的人交好,是一件何其幸运的事情,他此时微仰着脸,望着对方,想开口说些什么。
而太子也深深地望着他,紧接着他喉结一动,好似亦有话想说,但他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先直起身子来,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然后向前迈了一步,先将那轿帘挑下了。
第98章 宫廷篇四十三
这, 池渊很快就明白过来。
一来自己这样的情况确实不能被人看见, 二来,太子大约也是怕他接下来会继续犯病,有些担心,便想着送他回家。
明白了好友的心意之后, 池渊更是有些感动。
此时他身体依旧绵软无力,只能歪在软榻上,池渊便将放在边上的手炉取来抱在怀中,这手炉放了许久,到底不如刚来的时候,当然更比不上太子的手心那样温暖,不过这轿子的外面虽是绫罗所饰, 但里面还加了一层厚呢,是池渊专门让人制的暖轿,以备秋冬所用,所以里面还是很温暖的。
这时那种刺骨透心的寒意一去, 池渊也觉得整个人舒服了几分,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意来。
紧接着太子也回过了头, 见到这个笑意, 纪凌风实在是心情复杂。
从刚才起,纪凌风牵着少年向着这轿子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的时候, 他就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少年越走越慢不说,而且牵着他的那只手也越握越紧, 好似舍不得放开一样,其实纪凌风哪里又舍得呢?
就这样,纪凌风也将少年的手攒地紧紧的,直至走到这轿撵前,而这时少年忽然好似有些迟疑地顿了顿身形。
纪凌风时刻注意着对方,这一秒的迟疑自然也是知晓的,况且从刚才起少年就表现出那种恋恋不舍的神态,此时在看到这般情景,纪凌风更是心头一荡,甚至在这一瞬间生出一种莫大的冲动来,若是自己快快将他娶为吾妃,入主东宫,从此两人朝夕相伴,片刻不离,该有多好?
这一念刚刚转过,就在这时,少年的身体仿佛那弱柳扶风,不胜春色,转眼间向他的怀中倒去,纪凌风下意识地就将那柔韧修长的腰身一手揽过,把对方整个人抱住了,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内心那种激动、狂喜的心情平复了下来,然后再将人抱入了轿中。
这不是纪凌风第一次抱他了,不过这一次的感觉又大不相同。
等纪凌风将少年轻轻放在软塌的时候,顺势低头看了少年一眼,而这一眼,刹那间让他的一颗本就有些摇曳的心化为一滩春水,只见少年仰面靠在他的臂膀上,目光盈盈,好似藏着一捧星光,此时双颊还泛着浅浅的红潮,像是覆着一瓣桃花。
看到这一幕,纪凌风脑海中仿佛有千头万绪,又仿佛是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同时还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将那种从来未有过的冲动压住了,片刻后他又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独占欲来,太子妃的这幅样子,绝对不能被别人看见!
等纪凌风将轿帘拉好,这时一回头,恰恰又看到少年缓缓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意来。
此时纪凌风望着少年那似乎尽在掌握的微笑,哪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想必自己刚才的心思早就被对方洞若观火,而这一切更是少年有意为之的“圈套”,而自己明知如此,还是心甘情愿,还是执迷不悟,还是永不悔改……
甚至在看到这抹笑容的时候,纪凌风只想着,能这样搏他一笑已是极好了。
而这时,池渊发现太子拉上了轿帘后望着自己,眉心微微一抬,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池渊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身体靠在软榻上,早已占了一大半,对方自然也没有地方坐了。
他不觉有些抱歉,可是这时力气还没有回复,又难以移动自己的身体,只好轻声道:“你过来,抱着我……”挪一挪就是了。
然而此话还未说完,就在这时轿子突然一起,抬高了不少,让池渊话音一顿,还未往下再续,太子已经走了过来。
刚才跟在太子的十多个侍女都是东宫之人,过了一会抬起头来,却发现太子不知何时消失在襄北王的轿子前,心中都十分疑惑,因为太子明明刚才专门让人抬了步撵过来,怎么突然就上了襄北王的轿子呢?
不过主子的举动她们也不敢妄测,只赶紧让几十个禁卫军一起护送,况且天色已晚,不好耽搁,于是便直接让人起轿。
而这时,池渊正被人一点一点地圈在怀中。
不过是挪一挪,对方的动作也太过小心翼翼了,池渊想。
太子仿佛是在重复着之前的几次动作一般,先是揽过自己的腰间,不过比之前又要温柔许多。
而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虽然轿顶上的四个小角都镶嵌了大小合适的夜明珠,可是晚上到底不如白天明亮,对方此刻将自己搂在怀中,更觉得眼前有些昏暗。一旦视觉不那么明晰起来,听觉、嗅觉还有触觉却又突出很多。
池渊听得到对方有些明显的呼吸声,那呼吸声离他的耳根很近,不经意间总是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流。他身上还熏洒了一些香气,古代男子都爱熏香,这是不奇怪的,池渊的衣服上也有。只是对方的熏香不像他的那种十分清淡,而是一种馥郁悠长的感觉。当靠在对方坚实有力的胸膛上,池渊除了感觉到温暖以外,好像还听到了心跳声。
不仅如此,池渊还觉得那心跳声的频率快地有些熟悉,他曾经也靠在过一个人的身上数过对方的心跳,不过那个人说,平日里他的心跳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此时外头嘈杂的马蹄声响起,很快打断了池渊的思绪,他旋即也将刚才的念头压在心底,并且不免有些失笑,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呢?
而这一路比来时还要顺畅多了,因为有禁军护卫,道上几乎无人相扰,再加上八个轿夫精悍无比,走的又稳又快,过了不久,便出了皇城。出城的时候,守门的宫人也都知道太子在里头,根本不敢上前查看,所以也相安无事。
等出了城门后,太子还是没有把自己放开。
不过池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也知道太子这是好意,而在对方这样温暖的怀抱中,池渊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竭力走了许久的原因,还是有些血液不通的情况,难免腿脚还是有些僵直,不过下轿之前是可以恢复好的。
想到这里,池渊也放下了心,不过也因此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好友才好,如果不是有对方在,恐怕这一次自己很难这样顺利。目前对方是唯一知道自己病症的人,又毫不计较,不顾身份,这样数次帮助自己……恐怕自己很难报答了,但如果好友有什么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池渊是完全可以答应的。
这大约也是池渊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思考完毕后,池渊又斟酌了几番,轻声开口道:“殿下对池渊的几次相助,池渊心中都十分感念,如此大恩更是不知如何回报……”说到这里,池渊顿了顿,这时他看见太子的眼睛好像燃起了一小簇火苗,神色也十分专注认真。
池渊不禁在心头笑了笑,当然他也知道纪凌风对他这样好,绝不是别无所图,可是这样才是正常的,若是纪凌风表现得漫不经心,那么恰恰是对他没有那么真挚的感情,而且对方深不可测的手段也用在他的身上,所以这时池渊不免有些喜悦。
紧接着,池渊语气
更加诚恳了一些:“若是以后太子有用得上池渊的地方,池渊不会犹豫。”
池渊并没有说什么很夸张“肝脑涂地”、“不计生死”之类的话,一来他根本做不到,二来这样说,也可以留有余地,想必太子也能够明白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