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魔尊要杀我(6)
楼云眼神避开祁朝,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日光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说完这番话,嘴唇紧抿,绷成一条平直的线。好像再问,也不准备开口一般。
祁朝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楼云强行镇定下来的心绪有些压不住,覆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握紧。他不敢抬头,心里莫名地慌,整个人像吊在空中,轻飘飘着不了地。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比如从一开始,心里就有个很大的疑问。
祁朝为什么要收他为徒?
不仅如此,收徒之后,除了名字,没有问过任何事情。平心而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突然浑身是伤出现在雪地里,不仅没有询问原因,还帮他治疗,甚至从不收徒的人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这不是很奇怪吗?
但楼云没有问,也不敢问。
他在这本书中,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祁朝这个主角。身后有魔尊在追杀他,甚至追到梦里来。这种自身安全难保的情况下,他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唯恐惹得祁朝不喜,把他放养了。
到那时,只怕真要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至于收徒原因,祁朝要说,他就听着,不说,也没什么。反正现在祁朝是他师尊,这样就好。
空气安静几秒,楼云觉得每一息都相当难熬,像是有把刀悬在头顶,迟迟落不下来。
少顷,耳边传来一声轻叹,一只手放在楼云头顶,带着安抚的意味。
“没事,不是你的错。”
祁朝视线从楼云捏紧的手上收回,起身道:
“这件事我会去主峰理论清楚,你就好好休养罢。”
楼云眼神微动,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祁朝右手在空中划个诀,一本书出现在手中,正是之前锦白去藏书阁取的那本。
他把书放在一旁,道:“一个月后你要补入门考核,这本书你先看看,不懂之处可以问我。”
楼云点头答好,忽然想起什么,又道:“锦白呢?”
平常醒来,早就会见到锦白在一旁,怎么这次没人影了?
祁朝道:“他办事不利,是为失职,罚他一周禁闭。”
楼云一愣,没想到自己会牵扯到他,想想锦白小小可爱的样子,顿时内心一阵罪恶感。
祁朝瞥他一眼,略一思索,道:“是我欠虑了,待会儿会让其他人过来照顾你。”
不不不,我不是要人照顾,只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楼云忍了忍,没敢说出口,只好点点头。
祁朝话说完,就离开了。
楼云在房中待一会儿,突然窗户边传来一阵杂音,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撞在墙上,随即一个少年的惨叫响起,听着就很疼。
“哎呦哟疼死我了——呸呸呸!”
楼云走到窗边,窗棱周围飘着好几根白羽,窗下站着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白底红纹的短卦,正把嘴里的羽毛吐出去。
他吐了好几下才吐干净,抬头看着楼云,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对不起,没吓着你吧?我准头不太好,本来应该降落在门口的。”
说着两三下顺着窗户爬进来,站到楼云面前,道:“我叫鹤白,代替锦白过来陪你的。仙上应该有说过吧。”
楼云点头,视线还未从他头上移开,忍了忍,没忍住:
“你撞得挺重吧,没问题吗?”
鹤白一愣,忙道:“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哈哈。”
楼云见状一笑,两人闲聊几句。楼云问了禁闭的情况,知道锦白处境并没他想的那么遭,稍稍放心,又扯了些趣事。
鹤白兴致勃勃讲起以前飞错路的事,详细描述一番当时情景,颇为有趣。
时间一晃到晚上,鹤白离开前将门关好,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楼云一人。
他睁眼等了好一会儿,确定鹤白远离之后,起身穿衣,下床走到窗边。
清冷的月光下,几片白色的羽毛静静躺在地上。
楼云弯腰一一捡起,捏起一根,在月光下仔细观察片刻。随后,学着锦白的样子,将白羽抖动两下。
半掌大的白羽顷刻间伸展开,变成可供一人站立大小。楼云松口气,带着它走出房门,乘上去。
白羽轻飘飘腾空,载着他摇摇晃晃飞行。
在离开凌云峰地界瞬间,一个不可见的阵法产生触动,犹如平静的湖面荡起一缕细小波纹。
几乎同时,峰顶一人从入定之中醒来,面无表情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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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云乘着白羽,七拐八拐,总算看到想看的东西了。
他缓缓下降,落地后将白羽收起来,环顾四周。
夜色凄清,目之所及全是大片的灵植。周围满地雪青色花朵,在寂静中随冷风微微抖动。
晚上的灵植园比凌云峰冷得多,楼云来时没料到,此刻只能咬牙在其中行走。
他弯下身,循着模糊的记忆,一寸一寸找过地面。他找得很仔细,每一株花下,每一缕草旁,都翻开看一眼,生怕漏过哪里。
月光冰冷,明月从西边渐渐升到中空。地上的灵植表面,开始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楼云不知道找了多远,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他只觉得腰背酸痛,手脚冷得快没知觉。
他仰起头,深深呼吸,心底压抑得快喘不过气。
他浑身沉重,犹如千钧加身,心脏隐秘处一抽一抽,传来微妙的痛感。
少顷,他重新俯身,半跪在地,再次伸手拨开一株植物。
刹那间,一朵花猛地打在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将手击偏。
楼云一愣,直起身,转头看向花朵击来的方向。
——不远处一棵高树旁,一个人隐在阴影中。只看到月光下微微反光的银色面具,和暗色的衣袍下摆,似有光华流转。
那人手中抛起一样东西,月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和上面精致的鸟类图样。
他伸手接住那样东西,又举起,半空中端详一会儿,随后斜睨楼云一眼。
这一眼似笑非笑,看得人背脊发冷。
一道凉凉的声线传来,音量不大,刚好能听清。
“你在找这个吗?”
第7章
在那一瞬,楼云突然异常平静。
他本该感到害怕或者恐惧,自从那天梦中惊醒,这种随时会被杀掉的不安,就一直伴随他。
此时此刻,或许是丢东西的失望太压抑,又或许是人害怕到极致,反而会冷静下来。
楼云慢慢站起身,眼睛一错不眨地看向魔尊手中,没应声。
魔尊收起手中玉佩,走到楼云跟前。
暗色长袍委地,距离靠近有种沉重的压迫感,这股威压没被刻意收敛,让人不禁头皮发麻,下一秒就想转身逃走。
楼云背脊挺直,微微仰起下颌,跟面前的人对视。
面前这人要比他高半个头,面具下那双眼睛,眼眸细长深沉,有种妖异的危险感,楼云突然觉得体内愈合的伤处,又在隐隐作痛。
他知道这是错觉,祁朝已经帮他将伤处处理,没理由又痛。
想到那个一身白衣,看着冷情,却帮他疗伤的人,眼底不自觉一软。
“你找了大半夜,就是在找这个吗?”
“是,”楼云道,“还请将此物归还于我。”
他看着魔尊的眼睛,眼底微光闪动,毫无怯意。
魔尊看他两秒,突然笑了:“此物是我无意中捡到的,如何说是你的?”
楼云抿了下唇,手心握紧,认真道:
“这是师尊给我的,对我很重要,还请魔尊还给我。”
“既是祁朝的,他也不缺这么个小东西,让他再给一个不就行了。”
“不行!不能换别的!”楼云语气突然急促道。
不能让师尊知道我把东西搞丢了!
魔尊看着眼前这人,神色带着几分慌张,好像这个玉佩是什么珍贵无比的宝物,值得人拼命地去找。
他很是不解,此物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当个入峰门牌的作用罢了。
这么想了一瞬,魔尊握着玉佩,没有动作。
楼云见他并没有归还的意思,心下一急,竟伸手拉住魔尊握玉佩的手!
“这个真的对我很重要,对你也没什么用,还请魔尊高抬贵手,将此物还我吧!”
楼云在灵植园找了大半夜,手脚早已冻僵,此时触碰到,一片冰冷,如夜里结出的冰霜般,简直不像正常人体温。
魔尊眼神一变,把玉佩一收,反手扣住楼云手腕,触感冰冷彻骨。
“你——”魔尊喉咙哽住般顿住,看着这人,片刻才把话说下去,语音甚至有些微变调,“为什么,真这么重要?”
楼云毫无所觉,想起什么,眼底涌起一片温暖。
“这是师尊第一次给我的东西,”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师尊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尊敬他。”
看着冷心冷情,其实意外地温柔。
魔尊沉默半晌。
他放开楼云手腕,手一翻,玉佩出现在掌心。
他将玉佩递给楼云,楼云面露喜色,伸手去拿。在还差分毫碰到时,玉佩突然被收回。
楼云一愣,不解地抬头,魔尊垂眸注视自己,眼神里有几分掂量。
“还不能给你。”魔尊一笑,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一只手覆上楼云胸口,顺着平坦的线条向下,停在腹部。
“你也拿了我的东西,没有还我。”
像是响应这句话,腹部皮肤下,涌起一股热意,像个充盈的灵力源头般,源源不断散发出奇异的温暖。
楼云惊诧间,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几个画面。
那是刚穿到书里时,见到魔道圣女。那时确实有什么东西,进入到自己身上。甚至后来遇到魔尊命悬一线时,突然发作,救他一命。
难道我真拿了什么东西?
楼云一脸懵,道:“那,那你拿走便是。要怎么给你?我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