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诱夫有术(5)
比起现代的记帐方式,古代的显然繁琐难懂了许多。乔彦林却没想到,自己接触了帐本之后,竟然很是有一点兴趣。从一开始认识数位和记帐符号,到审查以前帐本里的漏洞,才上手了十来天就让掌柜啧啧惊奇道,他这个以前看到帐本就头大的表少爷竟然比他们布庄的帐房先生都要厉害。
乔彦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暗忖莫非自己原先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以后也许能给余子轩分担肩头的负担也说不定……
当务之急,则是要让余子轩早日对他刮目相看。乔彦林眼珠子一转,在掌柜的耳畔耳语了几句。掌柜对这脾气好,为人谦虚又聪慧有本事的表少爷早就崇拜不已,一听到这个计划里连自己都能够分到功劳,对他的要求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就等着给大少爷一个惊喜。
下月初二就是余子轩集中审核所有生意帐本的日子了。
说实话,自从上次把乔彦林折腾到昏过去之后,余子轩故意没有再去搭理他。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心里那些从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有点像心疼,又有点内疚,掺杂在一起好不复杂,干脆对余子轩眼不见为净,把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审查完了别的生意,心里有些不满意,如果每家分店的帐目都能被他挑出错误来,那说明他们布庄的管理很有问题。
到了烟袋街的那家,余子轩却惊奇地发现,掌柜拿出的帐目完美得自己找不到丝毫错处,放下帐本便问:「你们的帐房先生在哪里?帐目做得这般清楚,应该奖赏。」赏罚分明,一直是他用人的原则。
「嘿嘿,大少爷,我们帐房先生有事,这个月回老家去了。」没想到表少爷这些日子来在他这儿通宵达旦地整理帐本,倒当真做得十分好,连大少爷都赞不绝口。
「哦?那你是外边请的高人?若是方便,我要同他面谈,也请他管理其他布庄的帐目。」
「当然可以,那高人,和大少爷还熟悉得很呢。」掌柜拉开门帘,乔彦林正一脸忐忑地站在门帘后边,手绞着衣裳,怕余子轩发现是他会不高兴的样子。
见是乔彦林,余子轩的眉毛皱了起来,心里头不可谓不震惊。他缓过了情绪,开口道:「这都是你做的?」
「嗯,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以前没有做过……」
即使不想承认,余子轩也不得不说,他做得比自己那些做了几十年帐目的帐房先生都要好。他压抑住心中的惊诧,冷着声音问道:「特意做给我看,想要跟我表现你很行?」
乔彦林睁大了水水的眼睛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是啊,大少爷,表少爷他好几天没睡了,脸色差成这样,就是为了让你看到个清清楚楚的帐本,别家还有帐房先生帮衬,我家可只有他一个人。要表现,也没人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吧?」掌柜的忙不迭地帮腔,虽然是为乔彦林说好话,却也都是真心诚意的。
「为了做帐,再搞坏身子,我娘又要说我了。」余子轩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看他当真如掌柜所说,不期然想到之前他晕倒时的模样,心里一疼,口气更坏了:「还不回去休息?算了,让你一个人回去,说不定你又要整什么差错,我送你回去。」
他是在关心自己?是的吧?乔彦林乖乖地跟在这昂首阔步往前走的大少爷后边,偷偷地笑了出来。只要他愿意肯定自己,忙碌个三日三夜,对他而言太值得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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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发现乔彦林对帐目独特的能力后,余子轩倒是不再忽视他了,一有帐目问题就请他过目,还带他观察各个布庄的财务状况,他跟自己解释,那是因为物尽其用,如此自欺欺人着,倒是给了两人许多相处的机会。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一场大病后,他发现自己这个表弟不但对他言听计从,甚至很有点经商的天赋。得病前,他连帐本都看不懂,但经过一段时日的学习,他竟然能找到自己都忽略的帐上的错处;和朋友应酬的时候,他的言语之间也让人如沐春风,帮他谈成了不少难谈的生意不说,还不居功自傲,对外给足自己面子,对他母亲也自谦得很,言谈间全是他余子轩的功劳。
他那么懂事,余子轩即便从前讨厌他,现在也讨厌不下去了。做生意也常常带着他,他不懂的地方,便耐心细致地教他。
只是,从前的独行侠余大少爷现在出门身边便跟着他的表弟,从前不睦的两兄弟已经重修旧好,许墨清极得余子轩器重的传言很快在苏州的富商圈里传开了,让余子轩颇有些不适应。
更离谱的是,有了乔彦林随时随地地跟在身边,他连出去寻欢作乐的时间都没有了——总不能带着他的表弟一起上勾栏院,被他母亲知道,还不得打死他说他带坏表弟?
第三章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一日乔彦林被他母亲留在家里谈些事,他便依友人的约来到苏州最有名的勾栏院里小聚一番。
华丽的包间了,两个浓妆艳抹满身脂粉香气的女子正一左一右地挨在余子轩的身边,不住地给他灌酒,饱满的胸脯贴在他的手臂上,撒娇讨赏之意明显至极,而余子轩显然对此意兴阑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眉宇间却没有松快的意味,反而很是有点烦恼。
「要我说,你表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以前跟个老虎似的,见人就瞪,白生了这白白净净的好皮相。现在倒是跟个小白兔似的,上回我在店里,看你训了他两句,他连眼睛都红了。这这……不像我们认识的那个许墨清啊。」另一个朋友李强好奇地琢磨道。
其实,余子轩心中的疑惑不会比他朋友心中的疑惑更少。
离许墨清出事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原本以为他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又变成了那副讨人厌的模样,谁知他不但没有变回去,反而变本加厉地纠缠着他,他哪里会习惯那从来就不对盘的表弟老在他身边晃悠,有时候对他凶两句,他当真就能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弄得他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真正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简直是烦得要死!
被他这么形影不离地紧迫盯人,自己连和生意上的朋友出去玩都拿不出时间了,现在被朋友嘲笑也实属活该,谁叫他当时救的那个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黏糊糊的,连扯都扯不掉呢!
「你们说,他会不会中邪了?」余子轩到现在都没想通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中邪?我看他是中蛊了吧,你瞧他看你的眼神,哈哈,跟我家娘子看我似的。」王坷哈哈大笑,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别开玩笑了,以前许墨清有多讨厌余少爷我们个个心里都清楚。我倒怀疑,他是不是生出了什么毒计,故意借机放松余少爷的警惕。毕竟他和余少爷都是有资格继承余家的人。」
李强的分析正是余子轩所担心的。在他家里虽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但只有他和许墨清身体里流着余家的血,那许墨清这些年来机关算尽,说他死里逃生就大彻大悟来了,余子轩还真不敢相信。
他保留着对许墨清的怀疑,现在虽然不像以前对他那么防备,到底一朝怕蛇咬,不敢对他太过轻信。
「这容易,你也可以试探一下他嘛,一试探就知道他是虚情,还是假意。」王坷又出了个馊主意。
「哦?如何试探,王兄说说。」
「他现在不是缠你缠得紧,一副离开你活不了的模样吗?那你就干脆把他给……嘿嘿反正这小子细皮嫩肉,你眼睛一闭把他当个俏姑娘就是了。如果他是装的,不立刻呕吐,也肯定会反抗到底吧?」
「王兄好主意,」李强也附议道:「那小子演技再好,毕竟也是个大少爷,总不能真的把自己当二椅子让你那啥了吧?脱光了衣服,是人是妖什么都现形了。」
「你们好坏,怎么能教余少爷这么损的招呢……」花娘一边红着脸笑,一边继续灌着余子轩。他默默地喝着酒,当真仔细地琢磨了一把王坷的主意。
他已经用了很多种方法想让许墨清现出原形了,可是骂他他就哭,赶他走他就一脸委屈,对自己丝毫没有脾气不说,连说话都是做低伏小,让自己下不去狠心来当真把他赶走,甚至纵容他跟自己一起谈生愈,这在以前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王坷的主意虽然确实阴损,但不失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好招。许墨清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触碰,如果他表现出厌恶,那自己就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装的。如此一来,他的母亲也不会再站在许墨清那边,反而说自己这个做表哥的不够大度老是猜疑自己的表弟。
余子轩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但他面上未露声色,挥了挥手转而问李强别的问题,大家正热火朝天地聊着,老鸨突然敲门进来,说:「余少爷,门外有个公子,自称是你表弟,说很晚了,想找你一起回家。」
「哎哟,真是你的小尾巴呀,还一起回家,当你是三岁稚童吗?」王坷一听就笑得夸张。
「岂止小尾巴,我看他巴不得天天挂在子轩身上吧,哈哈?」狐朋狗友一个劲地嘲笑他,余子轩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他抬头对老鸨说:「你让他先走,我和朋友还有事,不需要他等。」
「别啊,也那么晚了,我们也得回去了。你干脆……你快把他叫进来,你们表兄弟好好沟通沟通,多好的机会……就算你不用我那损招,也可以灌醉他,酒后吐真言嘛……」
「是是,我们先回去了。余少爷祝你马到功成。」
那两个没有义气的竟然真的走了,老鸨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不消片刻便把许墨清带了进来。
「表哥……」那青年今天着了件蓝色的长衫,用的是他们店里最有名的苏云纱,因为天冷,在外边又套了件绣着银丝边的白色棉衣,把他的身体衬托得娇小可人,怯怯地在门口,探进半个脑袋往屋里望来,看到他身边还有两个花娘,小脸白白的,咬着嘴唇,好不可怜的样子。
「你们先出去吧。」余子轩转身对花娘吩咐了一句,又对门口的青年道:「坐过来,我把人赶走了,你总得陪我喝一杯。」
屋里没了女人,乔彦林显然轻松多了,他小小地呼出一口气,关上房门,乖乖地坐到了余子轩的身边,闻到他身上有女人的味道,心里有一点点吃味,又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没有资格说什么的,只能低着头,轻声道:「我……我不会喝酒……」
「别开玩笑了,以前你可是千杯不醉,还嘲笑我的酒量呢。掉了次河,连酒都不会喝了?」他的话,余子轩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把白己那满着的酒杯递到他嘴边,一泛声道:「喝了。」
乔彦林不知道那个许墨清是不是真的千杯不醉,可他确实没有说谎。在现代的时候,他心脏不好,唯一触碰过的酒精饮料是一种两度的苏打果酒,这古代的上好女儿红那么烈,光是闻一下就感觉自己要醉了。可余子轩递过来的酒他又不敢推拒,咬了咬唇,只能闭着眼把酒喝了。又腥又烈的感觉瞬间充斥着他的口腔,脸因为酒红了起来,一个不小心还被呛进了气管,一阵激烈的咳嗽,把肺部都得要咳出来一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