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世家[重生](40)
墨香一退出书房,便听见院子外隐隐约约的吵杂声,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王爷太固执了,他们本想劝着王爷一道离开,谁知王爷硬是不走。
他缓步走到院门口,侧耳倾听着外头的动静,也不知道府里的卫兵能够挡多久?……
白衡等人出了密道之后才知道,原来密道竟是一路通到了京城外。
他们从出口出来后,便坐上了肃王早就安排好的马车,往着下一个安全地点前进。
一路上萧启都是不发一言。
白衡和陆祈知道他心里难受,毕竟任谁被当成了会拖后腿的累赘,肯定都不会甘愿的。
只方才事态紧急,他们也顾不上考虑萧启的感受,拚着得罪了萧启,也得把萧启劝离开了才是。
所幸萧启也知道众人是为他好,因此就算心里再愤怒,他也没有迁怒众人。
他们乘坐的马车外表乍看之下不起眼,可里头着实很宽敞,萧启坐在最靠里面的软垫上,白衡和陆祈坐在左侧,右侧则是摆着他的轮椅。
听风、听雨自是跟在萧启身边侍候着,墨书则是在外头负责驾着马车。
为了保险起见,肃王不敢安排车夫,免得世子的行踪被泄漏了。
所以他们一行六人,就这么静悄悄地离开了京城。……
墨书驾着马车,不敢走官道,一路上都是挑着偏僻的小道赶路。
小道的路况不好,自然是颠簸得很,白衡等人在马车里,被摇晃得七荤八素的,所幸白衡的包袱里有先前制作的药丸。
众人都吞了药丸后,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经过这么几日的奔波,世子原本养好的身子又败落下去了,脸色也变得苍白憔悴。
白衡眼看这不是事儿,赶紧趁着途中休息时,问着墨书到底要到哪里去?还有多远的路途?
墨书抹了把脸,低声说道:“王爷原意是出了京城后,便会有人来接应,可接应的人却不见踪影,我不敢再照着原本的路线走,而是拐弯绕了其他的路。”
白衡听罢,便知道墨书担忧王爷身边出了内奸,所以临时改了路线。难怪他们走了这么多天还没抵达安全地点,原来是墨书带着他们像无头苍蝇般乱窜。
墨书既不敢前往安全地点,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便只能驾着马车兜圈子。
其实就是白衡不来问他,墨书也憋不了多久,他正打算着提出来让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呢。
白衡不敢惊动萧启,因着萧启近日来身子骨不好,若是再劳心劳力,先前休养的功夫都白费了。
因此他避着萧启,偷偷把陆祈拉来和墨书一块儿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
陆祈一听,沉吟一会儿后问道:“原本王爷定下的地点是哪?”
“原本是莒县。”墨书掏出怀里的一张羊皮地图,打开后指着某个点说道。
陆祈望着地图想了想,开口又问,“你联系得上墨竹么?”
“应该可以。”墨香愣了愣,开口答道。
“若是他还未离开,你让他待在桐城等着;若是他已离开了,你让他回到桐城去。”
“陆少爷的意思是,要前往桐城?”墨香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是。”陆祈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桐城的位置上,他说:“桐城是我和小衡的家乡,想要在桐城里找个藏身处最是简单不过,再有,”他顿了顿,手指划出一条线,指到莒县上,“桐城到莒县只需行个三五天的路程,安顿下来后,你也可以跑一趟莒县看看。”
墨书闻言,拧眉望着桌上的地图,他伸出手指点着“桐城”和“莒县”两个点,思索一会儿后,点头说道:“行,这便照着陆少爷的意思走罢。”
“嗯,你让墨竹也不用进城,到这里寻一处庄子,报上我的名字便是。”陆祈伸手指着某个点。
白衡探头一看,便认出那里该是陆祈往常养病的庄子。
果然,就听陆祈说道:“那里寻常不会有人去,往年只有我隔三岔五的会去那里住着,里头的下人不多,但都是可信的。”另外,其他人嫌晦气,一般是不会有人到那附近的,更遑论会进庄子了。
只是这最后的一点就不用说出来了,否则只怕墨书等人不愿意让世子住进那样的庄子去。
虽然陆祈并没有明说,但是墨书一听便知,这个庄子该是陆祈养病的地方。
若搁在以往,兴许墨书还会忌讳这个地方不吉利,可现在哪里还能计较这么多,他们得赶紧找个地方把世子安顿下来才是。
就是萧启听了几人的安排,也没有异议,点头同意了前往陆祈养病的庄子。
当然,白衡他们不可能将实情告诉萧启,只是说了这是王爷安排的另一条退路,萧启自然深信不疑。
不久后,墨书便和墨竹联系上了,此时的墨竹本已经离开了桐城,正在回京城的路上。
可是接到了墨书的传书后,便悄悄地改变了路线,无声无息地回到了桐城外陆祈的庄子上。
所以当白衡等人在一个晚上来到庄子上时,墨竹已经候在那里了。
有了墨竹先过来打点一切,世子的厢房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将世子抱上床榻后,白衡便上前替世子细细的诊脉。
此时的萧启有些低烧,这连日来的赶路,自然是让萧启有些吃不消,只是他硬忍着不适,不想给大伙添麻烦。
直到来到庄子上,知道暂时安全了,他的精神一松懈,身体便开始抗议了。
白衡赶紧开了药方,亲自前去庄子的库房抓药,然后才交给听风煎熬。所幸先前陆祈在这里养了好几年的病,庄子上的库房里堆满了常用的草药。
也是因着这一点,陆祈才会极力推荐萧启到这里躲着。
毕竟萧启的身子骨离不开汤药,若是进城到药铺抓药又太明显,还不如到他的庄子上,里头常见的草药应有尽有,粮食蔬果也是常年备着。
墨竹早了众人几日到达,报上了陆祈的名字后,顺利进了庄子。他在庄子里绕了一圈后,便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既能躲着避人耳目,又能自给自足。
另外他来庄子前就打听过了,桐城里谁人不知道陆家少爷是个病秧子,陆少爷养病的庄子压根儿没有人想靠近,就怕染上了晦气也一病不起。
再加上许是陆祈喜静的性子,挑的庄子也是在偏僻的半山腰上,和其他庄子离了一段距离,所以这几日众人的出入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就这样,白衡等人住进了陆祈的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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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
御书房里,皇帝望着跪在底下的锦衣卫指挥使,冷声问道:“你说什么?一个残废的病秧子也能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锦衣卫指挥使低垂着头,战战兢兢的禀报着,“回陛下的话,属下派人到肃王安排的地点等着,却迟迟不见萧启的人影,王府里也遍寻不着……”
“废物!不见了不会去找么?!我就不信萧启一个废物还真能躲过锦衣卫的搜查?!”皇帝闻言更是怒不可遏,随手抄起桌案上的茶杯便砸了过去。
锦衣卫指挥使不敢躲,被茶杯砸了个正着,茶水淅沥沥淋了满头都是,还有几片茶叶黏在额头上,看起来好不狼狈。
皇帝发了一通火之后,按捺下怒气,冷声说道:“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朕找出来!”
锦衣卫指挥使赶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的出了御书房。
皇帝又摔了几本奏章,双眼怒得通红,他本想着捉到萧启好用来威胁萧昱,让萧昱能够乖乖的束手就擒,谁知底下的人这般废物,连个废人都捉不到!
前几日他接到萧昱谋反的密报,立刻就派人前往肃王府围剿萧昱等人,可谁知萧昱竟敢抵抗,肃王府如铁桶一般,锦衣卫攻打了数日总算拿下了肃王府。
可萧昱早就消失无踪,连带着肃王世子萧启也不见踪影。
皇帝自然派出许多人追捕,可这几日朝堂上突然传出一股风声,说是肃王是被栽赃陷害的,一切都是他这个皇帝想要铲除异己,连异母弟弟都不放过。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把他多年来对待肃王的手段都揭发出来,然后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接着又有关于遗诏的谣言传出来。
皇帝这几日被这些谣言气得不行,朝堂上、京城里人心浮动,大家不敢在明面上指责他,可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派他这个皇帝呢。
京城各大世家还有前朝的老臣们,近日来竟是一个接一个的托病不上朝。
皇帝被他们气得半死,却又不能真的把他们的官职给撸了,还得派出太医到各府上问后病情,着实是憋屈死了。
第七十五章 庄子来人
京城里的动静白衡几人自然不晓得。
因着他们一路上很低调,进庄子也是在晚上,所以一时之间也没人发现庄子里多了人。再说这庄子是陆夫人的陪嫁,她给了陆祈养病用,平时就不会有其余人过来。
因此白衡几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几人安置下来后,墨竹留下来照看世子,墨书带着听风出发前往莒县,顺便打听京城的消息。
墨竹当初被肃王派出京城,除了前往桐城替白衡两人送家书之外,其实也暗地里替肃王跑了不少地方,办了不少事。
只是墨竹身为手下,不可能知道肃王的全盘计划,这也是肃王防着身边有内贼,几个重要的心腹都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
而肃王府的那一条密道,就只有墨书知道,钥匙也在墨书的手中。
当日是因着情况危急,墨书又一时脱不开身,肃王才不得不派墨香前去接应世子,否则应该是由墨书亲自去把世子带进密道的。
所幸密道用过一次后就曝光了,也就不算什么重大秘密了。
至于墨竹压根儿就不知道世子等人是如何逃出王府的,他连世子等人为何要离开王府都不知道,若不是接到了墨书的传书,他还巴巴的往京城里赶呢。
也是因为墨竹没有参与这次的计划,所以墨书便把他留下来照看世子;再者也是因为墨竹的身手最好,所以墨书才能放心的离开。
墨书离开之后,墨竹便向听雨打听王府里的消息。
可听雨却是一问三不知。
听雨和听风不过是王爷派到白衡和陆祈身边服侍的小厮,哪里会知道肃王机密的事呢?
当日要带世子离开前,听风和听雨是一丁点儿的风声都没听到,只知道墨书突然冲进左厢房,命他们收拾一些细软,然后推着世子的轮椅来到其中一间厢房。
他们二人自然是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之后什么也不敢问的被墨书带着走,再然后就是见到墨香抱着世子冲进来,身后还跟着白少爷和陆少爷。
直到离开了京城,他们两个都还有点懵呢。
墨竹听了听雨的描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肃王为何会选了听风、听雨服侍世子。
世子出事后,便是由墨香、墨书领着梧桐和梧栖两人专门侍候世子,若是真要走,怎么不把梧桐和梧栖带上呢?
墨竹想不通,便先把这茬搁下。
因着墨书离开了,所以墨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领着人十二个时辰都不敢松懈的守着庄子。
这一日,守在大门附近隐蔽处的其中一人,快步冲到墨竹前,在他耳旁低声嘀咕了几句。彼时墨竹正好在和白衡商量着,要找时间下山采办点日常用品。
墨竹听了手下的禀报,脸色顿时一凛,转头对着白衡说道:“有人过来了。”
白衡闻言也是一愣,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上山呢?别说天气正寒冷,这几日正好是过年呢,这大团圆的日子,谁吃饱了撑着没事跑到山上啊?
过了不久,果然庄子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守在庄子里的下人都是陆祈的人,早就被吩咐过了不能泄漏主子们的行踪,所以此时有人来了,守门的老汉抹了抹脸,镇定的前去应门。
老汉并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提声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一个年轻的嗓音应道:“不好意思,我家主子路过此地,想要借贵宝地歇歇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汉闻言从大门旁的小门门缝望出去,就见外头站了一行人,敲门的明显是个小厮,身后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簇拥着一个年轻人。
几人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车里头显然坐的是女眷,一行人乍看之下很平常,可老汉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在这里守庄子守了几十年了,就不曾见有人大冬天的还带女眷上山游玩。
想起庄子里头的小主子,老汉抿了抿唇,扬声说道:“抱歉,主人家不在,老头子我不能自作主张,要歇脚不行,不过几碗热茶还是有的。”
门外的小厮闻言愣了愣,走回主子旁轻声回报,就见那个年轻人眉头一皱,身旁另一个小厮知机,马上不客气的说道:“这什么破庄子,少爷要来这里歇脚还怕脏了少爷的鞋呢,竟敢拦着不让进,真是不识抬举!”
“青双,算了。”那个年轻人的眉眼虽有些不悦,却也开口喝斥了手下。
这时候,马车里传来一道女声,女声透着一股甜腻和娇柔,听起来就像撒娇似的,“青峰,拿着这块牌子去,问问他是否能代表他主子拂了少爷的请求。”
敲门的青峰见女主子发话了,便上前到马车旁,接过丫鬟递出来的一块木牌。
青峰恭敬的接过木牌,这一次来到大门旁的小门前,开口说道:“还请老人家开门接一下,瞧瞧你是否能替主人家拒了我家少爷。”
老汉闻言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门缝,接过了青峰递过来的木牌,当他瞧清楚牌上的字样时,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老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他奉了主子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庄子,可如今知州府的公子在外头,他若是不开门,这岂不是得罪了知州大人?
青峰见老汉一脸惊慌,便知道对方被知州的名头吓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淡淡地开口说道:“你放心,我家少爷不过想歇歇脚,还不至于看上你这个庄子。”
老汉真是有口难言,再三思量后,不敢将知州公子拦在外头,可又不敢擅自开门,只得赶忙派人进去问问少爷该如何是好。
青峰瞥见老汉对门内的一个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仆人便撒腿往庄子内跑去,显然是去问主意的,眯了眯眼,心下有些了然,怕是那什么主子不在家只是托辞罢了。
思及此,青峰心下更是愤怒,竟然胆敢在他们少爷前撒谎,他想着,待会一定要告诉少爷,让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老汉不可。
替老汉跑腿的小厮到了白衡几人所在的院子,只是在院门口就被墨竹的人拦住了,小厮也不介意,喘着气把门口的动静说了一遍。
墨竹和白衡本就在等着消息,听见了院门口的骚动,便让人将那小厮带了进来。
小厮进了院子里,眼睛不敢乱飘,低垂着头恭敬的说道:“……莫叔本来已经拒绝了对方,可对方递了块牌子进来,说是知州大人的公子呢。”
“知州?”白衡和墨竹闻言都愣住了。
这时陆祈推着轮椅出来了,打从来到庄子上后,陆祈便又坐在轮椅上,显然不想让人知晓他的腿脚已经好了。
陆祈开口说道:“知州大人的公子为何会跑到这穷乡僻壤?听你说还带着家眷?这大过年的,知州府上怎会允许公子乱跑呢?”
小厮自是回答不出来,陆祈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他转头对着白衡和墨竹说道:“看来只能让墨竹走一趟了。”
白衡的意思也是让墨竹出面,毕竟他和陆祈都不方便出面,墨竹以往只在京城里,对这里的人来说是生面孔,不怕被人给认出来。
墨竹点了点头,对着小厮说道:“走罢,我去会会这个知州公子。”语毕,带着小厮便离开了。
墨竹走后,白衡这才又说道:“这个知州公子来得突然,着实有些古怪。”
“嗯,我这庄子一年到头没多少人靠近,若是桐城人,更是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像知州公子这样不屈不挠撞上来的还是第一次。”陆祈说道。
“希望对方只是单纯的路过。”白衡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另一边,墨竹带着小厮回到大门口,门外知州府的一行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正当知州公子想要让人硬闯时,庄子的大门终于开了。
墨竹迎了出来,恭敬的说道:“不知府上公子亲迎,有怠慢之处还请公子见谅,方才莫叔拦着不开门,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知州公子倨傲的冷哼一声,身旁青双便开口说道:“废话不要多说了,我家少爷想要歇歇脚,还不快带路?!”
墨竹眯了眯眼,恭敬的将知州公子一行人迎进了庄子。
所幸陆祈的这个庄子还算大,陆祈等人住在后面的主院,前面有几个院子用来待客的,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一开始知州府的人见墨竹把他们迎到小院子,还有些不高兴,不过墨竹简单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想要换到主院的念头。
墨竹说:“委屈公子了,只是主院历来便是主子养病的地方,实是不好让出来招待公子。”
知州府的人一听是用来养病的,哪里还会想换到主院呢?就连进了庄子都有些后悔了,个个都是一脸恨不得立时离开的表情。
知州公子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本是带着新宠出外游玩,谁知新宠娇滴滴的,走没几步路竟是崴了脚,他对新宠正是热呼的时候,自是心疼得不行。
所幸手下人发现了一处庄子,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能够歇脚就行了。
谁知在门外被拦住也就罢了,进来后才知道主子竟是个病秧子,往年里都会到主院休养。
就算这个院子离主院有段距离,还是让知州府的众人觉得身子发痒,连屋内的摆设都不敢碰触,就怕也染上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