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可以挠痒痒吗[重生](56)
左星洲根本不担心莫子衣会逃跑,十八刑室,处处都是他布下的阵法,就连锁着他的铁链上,都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环环相扣,只要莫子衣稍稍一动,他立马便会发觉,同时,各种各样足以致死的攻击也会在这间小小的刑室之中发动。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莫子衣同样也是精通阵法之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脚步声越来越远,刑室中寂静无比,只有莫子衣虚弱沉重的呼吸声。
绕是已经做了周全的准备,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左星洲还是在十八刑室前,留下了两只傀儡看守。
左星洲认为,没了血月妖刀的莫子衣,什么也不是。
但他错了。
无人可见的阴暗角落之中,莫子衣的嘴角微微勾起,口中,吐出了一根细小的银针。
针刑,不是白受的。
银针划破空气,在黑暗之中闪烁出一缕不可察觉的银芒,以极快的速度插入锁眼之中,只听耳畔处响起几道“兹拉兹啦”的,恍若电流涌过的声响,傀儡顺着声音望去——
十八刑室中,红光骤起,左星洲布下的阵法虽密不透风,却有一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破绽。
但莫子衣发现了。
锁眼,正是破绽所在之处。
无论前世今生,斗阵,莫子衣也从未输过任何一个人。
忍受了这两日的痛楚,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一瞬,层层阵法在一瞬间被破尽,困住莫子衣的锁链“哐当”一声跌落。
“喵——”
刑室中,不知何时溜进了两只花猫。
一只衔着血月妖刀,而另一只带来了红羽。
九尾灵狐妖兽之首,能让万兽臣服,自然也能够驱使寻常灵兽。
血月妖刀见到莫子衣,激动得刀身微微震颤,在握住刀柄的那一刹,火光乍现,两只傀儡刹那间被灼烧为两具焦黑的尸体,再无生息。
下一刻,锁链捆在了这两只傀儡的身上。
莫子衣将傀儡绑在了十字刑架之上,用尽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混着自己的血液画下了一道幻阵,一切都被这道阵法遮拢,就算有人来十八刑室探查,也只会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莫子衣”。
完成这样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气力用尽,莫子衣再也撑不住,只能勉强靠着石壁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身后,“嘭”的幻出了四条尾巴。今日是他化形所能坚持的最后时日,若再晚上几分,他是妖兽的这个秘密,可能就会被左星洲发现。
左星洲对他怎样都好,唯独不该想着对叶无悔下手。
若说之前莫子衣只是想要阻止左星洲的计划,那么现在,他便是对左星洲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一切残忍的手法都叠加在他的身上。
他握起血月妖刀,挂起清羽,将红色丝罗系在手腕之上,唇齿叼住一边,拉紧,拭去去面上沾染的血液——
他的双眸,泛起红芒,在这张俊逸的脸庞上,平添了一抹邪气。
“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小哥哥娶了别人?”
......
双雪殿。
一名宫女面无表情的支使身后之人展开婚服。
婚服是合欢裙的样式,裙身之上用银珠红丝绣了一只九彩凤凰,尾羽略过整个裙摆,恍若凤翱翔九天,大气华贵。
宫女道:“公主,该穿婚服了。”
左郡琪一挥手,九凤赤云枪出现于掌心中,灵力涌动,婚服瞬间被撕裂,鲜红合欢碎锦落满整个双雪殿。
左郡琪的眼底里布满了血丝,她愤怒的挥动长枪,打翻殿内摆件,金银陶瓷碎落一地。
“滚!”长|枪气势凌厉,掠向那位宫女。
宫女脚尖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腰板向后躲了一躲,轻易避过。
她命人再取了一套凤冠霞帔:“公主,按皇族婚制,今夜您便要换上喜服,等候明日成亲之礼。”
这个宫女是左星洲派来看守左郡琪的人,修为不知比左郡琪高出多少,轻而易举的便摁住了她,仔仔细细替她更好喜服,抚平每一处褶皱。
得知左郡琪要成亲之后,也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仰星河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左郡琪又被左星洲锁在这一间双雪殿中。
分明是自己的婚礼,左郡琪却没有够得上一手,三日中,除了看守她的宫女,竟是一人也没见过。
左郡琪挣扎哭喊:“我不嫁!你们滚——!!”
“你们去告诉皇主,他的真面目已经被我发现了!从此刻起,我不再他的女儿!我不要做一个怪物的女儿!”
“滚,都给我滚开!不要碰我——!!”
那名宫女不为所动,一掌拍上左郡琪的后背,直接捏诀,定住了她,封了她的喉咙,叫得左郡琪动不得,喊不得,只能像只木偶一般,任她们替自己更上鲜艳的婚服,在脸上一层一层上好精致的妆容。
眉笔描摹眉间,宫女道:“公主今夜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明日拜完堂之后,公主就再也不会见到奴婢了。”
左郡琪被气得委屈,却又被定住了身法,什么也做不了,硬生生的气出了两行泪水。
“吱呀——”
窗扉忽被一阵寒风吹开,冷气顺着窗子吹进双雪殿中,烛火跳动,再下一刻,仿佛听到了什么落地之声,烛火在刹那间被尽数熄灭。
黑暗的双雪殿之中,闯入了一道人影。
宫女被一掌击晕,那人的指尖在左郡琪的额间一点,又轻易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禁制。
左郡琪盯着忽然闯进的人,诧异得像半截木头,连尖叫也忘了,愣戳戳立在那儿。
......
第二日。
红装十里,车马从街头巷尾排至皇城,每家每户都悬挂上了大红灯笼,同皇室一同庆贺。红绸飘扬,满城的枝头都系上了红丝带,红绸纠缠相绕,旖旎动人。
放铳,炮仗声响彻九天,长街之上,人头涌动,纷纷伸长了脖颈,探脑观望这场盛世婚礼。
盛大仪仗进入皇城,停在双雪殿前,新娘子一身红艳,披着盖头,牵着迎亲喜娘的手,一步步进入轿辇中。
叶无悔直视前方,仿佛失了魂一般,机械的跟着宫人的提示动作。
轿辇起,喜乐吹打,一派欢乐喜悦的场景。
叶无悔却无心聆听,心里阵阵发疼,就好似最柔软的地方被剜去了一块,空空荡荡,只剩一片血流成河。
他的目光在远方,在十八刑室的方向,热切担忧的仿佛能透过这层层宫墙,同他心心念念之人交织在一起。
轿起,炮仗接连,仪仗踩起一地红灰。队伍的两旁,有宫人向上倾洒花瓣。艳红花瓣在空中绽开,一如海棠争润般耀目。
新娘子掀开轿帘,正好一阵微风吹过,花瓣顺着清风路径,吹入轿辇之中,泛起一堂的清香,又将新娘子的盖头掀起了一小块。
肤白若雪,薄唇红润,嘴角微微上扬,绽尽光华。
叶无悔和新娘子牵着喜绸的两端,徐徐踏入御阳大殿中,左星洲坐在高堂之上,笑眯眯的看着新人三拜成婚,看着叶无悔将从清衍宗带来的信物交到新娘的手中。
婚礼礼节繁琐,拜而再拜,捱过敬酒,捱过喜宴,又被大群大群的人起哄送入婚房之中。
婚房是新修的宫殿,富丽堂皇,绸缎被面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这是民间嫁娶的习俗,铺上这些事物,寓意着早生贵子。
不远处的桌旁,准备好了两盏淡酒,酒盏间,红线相接,还备了一把精致的玉如意,用于挑开新娘的红盖头。
新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喜床上,听闻开门走入的声音,置于膝上的手指紧张的攥在一起。
叶无悔进入大殿之后之后,便径直走到了桌旁,坐下,没有一点儿想要靠近新娘子的意思。
婚礼中,叶无悔收到从皇城之外传入的秘密传音,一切皆已部署好。万事准备就绪,只待信号起。
高悬多日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叶无悔从未想过要坐以待毙。
他要救出莫子衣,也要将左星洲一网打尽,彻底断了傀族的后路。
新娘子等了许久也没见来人靠近,于是偷偷掀起一角的盖头,看叶无悔如刀刻般精致的侧脸;看他那漆黑深邃的眸子中,噙了满满的淡漠如水;看他那眼角的泪痣,孤清冷傲。
新娘子捡起床上的红枣,朝叶无悔那轻轻一丢。
红枣哒哒的在丝绒毯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咕噜噜的停在叶无悔的脚边。
新婚之夜,新娘子本是应当安安静静的,但这位新娘子却再安静不下来,倒是先开了口:“夫君。”
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清朗,又带着些许的无辜和撒娇。
他兀自掀开了盖头,凝视着叶无悔,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
叶无悔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恍若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忽然见到了一缕暖阳,清潭泛起涟漪,眸子中一点一点,涌上了光。
又好像在苦涩的心尖上滴了一滴蜜,甜味蔓延,就连心脏跳动间,都能闻见那样一抹香甜。
“夫君。”少年低下头,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双纤白修长的手在摇曳烛火之下透着能掐出水的细腻。
少年悄悄抬眼,耳根处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莫子衣期盼道:“我们已经成亲了,可以洞房啦!”
第61章 皓月描来双影雁(五)
—— “我们已经成亲了, 可以洞房啦!”
傍晚的夕阳落得很快, 随着几声断断续续的蝉鸣,夜色一丝一丝,就像在水中晕开的水墨一般, 缓缓地蔓延了整个人间。
原本明朗的夜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乌云,笼罩在九天之上。窗外, 细雨如织, 绵绵密密的雨水如千万条银丝,一滴一滴打在叶子之上,再顺着叶片的纹路滚落,滴滴答答,连成一片晶莹雨线。
殿内,烛影摇曳, 叶无悔用力拥住莫子衣,将他牢牢的摁在自己的胸口。胸膛剧烈跳动, 同窗外的雨水一般, 落落成响。
莫子衣也紧紧拥着叶无悔, 他感受到叶无悔在抖——
不是激动的抖动,也不是被泠冽晚风冻得颤抖,是那种毫无规律的,连着呼吸都不大平稳的颤栗。
莫子衣扶着叶无悔的肩膀, 将他往身前推了推。
只见那一张清冷孤傲的面庞之上,沾满了泪湿,晶莹泪珠连成一线, 顺着脸颊蜿蜒流下。
心间仿佛被狠狠的拧了一把。
活了两辈子,莫子衣只见过叶无悔哭过两次,一次是他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在叶无悔看到了他的名字之时,而第二次,就是此刻。
叶无悔就像个孩子一样,将脑袋倚在莫子衣的肩上,抿着双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仍有几声细细碎碎的呜咽从喉中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