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大反派(62)

　　别人也就罢了，可那人是李兰斯，他会不会生出些取上位者而代之的念头？
　　林以术思考的时候李兰斯也一直没吭声，就那么安静的看着他，至少没有暴起杀人。于是林以术试探着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按照以往的天契人来看，他们在转化之后会有一个新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李兰斯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旋即迟缓的站起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矛盾与挣扎的感觉，但终究他还是在林以术的注视下跪了下去，低下他高傲的头颅：“第373号天契人兰斯洛特向您报到……我的陛下。”
　　林以术的心随着他的动作忐忑不安，这种不安在听到对方后半句话时达到了顶点，李兰斯——兰斯洛特没有接着说“听候您的差遣”这句程序化语句。这是什么意思？他跪下了，却只说了半句话，到底准不准备听从我的命令？
　　仔细想想，林以术惊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强行命令天契人的手段，他们服从只是不敢不从，这是毁灭系统洗脑课程的功劳，而他本身却没有什么惩罚手段。
　　整整十天的观念重塑，换成四维空间的时间可能长达数年！竟然只调.教出来个半成品？
　　林以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不禁后退了半步，明明是他站着对方跪着，却仿佛从气势上仍旧低了一头。兰斯洛特似乎没看见君主的胆怯，依旧纹丝不动的跪着，低垂着头把脸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这一刻林以术无比庆幸主观能动值达到50之后开启的定向销毁功能，先前他还嫌弃这功能的诸多限制，现在倒觉得用来牵制兰斯洛特再好不过了。这是一柄选在对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算命令不了他，好歹也能在被反噬的时候保命。
　　虽然……兰斯洛特看起来并没有要反抗他的意思，他只是没那么怕他，甚至连跪礼的动作都那么标准。林以术没有喊他起来，他便一直安静的跪着。
　　「主观能动值达到60，可开启三级检索及远程指令功能，」毁灭系统突然开口，「远程指令功能可直接命令已知天契人做任何事，包括自毁。」
　　林以术不可自抑的心动了。
　　定向销毁到底限制颇多，哪有远程指令好用？况且他现在根本就不敢用兰斯洛特，就怕他阳奉阴违，可这么强大的一个人放在手边怎么能忍住不用？这比毁灭系统之前说的什么君临天下的诱惑都要来得大，毕竟那些东西太虚了，而这是触手可及的力量。
　　主观能动值60，也就比50多了10个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可见的数值随着内心的阴暗悄然增加，林以术以为自己是在犹豫，然而这种犹豫是他在主动思考的表象。
　　四维空间里，毁灭系统发出愉悦的笑声。
　　它不是不能把那个强悍的灵魂调.教得服服帖帖的，但它突发奇想觉得也许在威胁与利诱的刺激下植入者能更主动的执行最终任务，现在看来它的做法无疑非常成功。作为奖赏，它决定让373号天契人继续保留那一部分桀骜不驯，以期更好的结果。
　　蓝色火柴人望了眼鲜红的进度条，有些不悦：都这样了竟然还差3点才能到60！它的两根火柴手臂搭在一起轻轻敲击着——
　　看来还得再刺激一把。
　　林以术尚在犹豫挣扎，山林中突然传来一串密集的枪声，场间两人同时扭头向发声处看去。待林以术看清那边的情景之后脸色骤变，只来得及说声“走”就匆匆动身，兰斯洛特迟疑片刻后也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那个契者举起镭射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萎靡在地生死不知的青年。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肯定是赶不及过去了，林以术情急之下将丝状手臂化作飞刀，直接运起作战演算射过去，那锋利无比的小刀先将将空中飞驰的子弹劈成两半，再顺势插进契者的中枢芯片里。
　　捣毁芯片后飞刀的冲势刚尽，分毫不差！
　　落后半步的兰斯洛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挑了挑眉——他与那个不知名的可怕生物斗了不知多少岁月，每天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对自己现在的本事知道得很清楚。这种程度的演算他也能做，不仅能做，还比林以术要更快、耗能更低。
　　至高无上的陛下……似乎比我弱？
　　“兰斯洛特，你知道天契皇为何为皇吗？”林以术360°的扫描范围自然能看清身后人的表情变化，于是不动声色的说，“是因为我可以自由掌控每个天契人的生死。”
　　兰斯洛特恭顺的垂首，听不出情绪：“陛下神武。”

　　☆、进度条逼近——3

　　又是这样不卑不亢的话, 林以术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憋着口气烦闷不已。他冷着脸，直到冲到青年面前才流露出一份真诚的担忧：“阿影，醒醒。”
　　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金光顺着林以术的手臂流进顾影眉心, 无声滋润着他的精神域。
　　顾影本是精神力耗尽才陷入昏迷的, 此时被补给了一番，本该立马就清醒过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昏睡着。
　　林以术心急也没用，他和兰斯洛特都是术者, 要是格拉海德在这里还能看出些端倪，可他只能检测到顾影的心率血压等等都属正常水平，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醒。
　　山下的释枝集团武装部队和乔家的私兵已经达成协议, 一同追捕犯人。要说是别人乔厌方可能还会暂避锋芒，但一听说释门天要抓的反贼竟然是亡国太子李亭，当即死活赖着不肯走，非说自己被偷了极重要的东西, 必须立刻进山抓捕。
　　他已经知道了许洛手上根本就没有墨玉玺, 那么做为唯一一个知道传国玉玺下落的人，乔厌方对顾影势在必得。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林以术因为带着娇弱的天人很多陡坡都不敢跳，很多枪林弹雨都不敢硬闯，躲避得越来越艰难，包围圈逐渐缩小，而顾影依然昏迷不醒。最麻烦的是他们的能量盒, 即将告罄。
　　躲在一处隐蔽的树洞里，三人略作喘息。林以术苦恼的轻唤顾影的名字，怀中人没有任何反应，兰斯洛特高大的身躯挡在树洞外侧，沉默着一言不发。自清醒之后他便一直很沉默，林以术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命令的话他也没有主动做些什么的自觉。
　　“魔王大人，顾影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中了什么毒？”林以术抱着随便试一试的心情问，却不料真的得到了答案。
　　「人的精神状态对肉体状态拥有极大影响力。他没有受伤没有中毒，只是精神力消耗过度，在被你补充之后应该要醒的。既然没有清醒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他自身不想醒过来。」
　　“什么意思？”林以术精神一振，追问道。
　　「意思是他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不想回归现实了。」
　　也就是说在睡觉？林以术愣了愣：“那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这些天肯定累了，好好睡一觉……”
　　「不是睡“一”觉，」毁灭系统着重咬着那个一字，「是他会沉睡到肉体死亡，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脑死亡状态。」
　　林以术被吓得一个机灵：“植物人！？阿影怎么会脑死亡，你说清楚，他不是没受伤吗？”
　　「脑死亡的成因有很多，并非只有器质性病变才会导致脑死亡……」
　　毁灭系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专业术语，林以术统统听不进去，他只想知道：“怎么救他？”
　　「以天人目前的医疗水平没办法强行唤醒死亡的大脑，本系统倒是有种办法可以试试，不过于你而言有一定风险，」毁灭系统的声音顿了顿，「你确定要救？」
　　“废话！有什么办法你赶紧的，我不怕危险。”
　　鱼上钩了。
　　「办法就是由你的精神通过四维空间潜入到他的精神域里去，把他唤醒，告诉他孰为庄周孰为蝶。可是他的精神域会对你的精神产生不可估的影响，这一点连本系统也无法得知。你可能会死在那里，你确定要去吗？」
　　林以术深吸口气，坚定的点头：“去。”
　　幸好火柴人没有脸，否则毁灭系统的笑容可以咧到天上去。潜入他人精神域确实有危险，但对于有SSS级精神体护身的林以术来说这危险几近于无，而以他对顾影的重视，精神域里的那些噩梦……必然能催化最后那三点主观能动值！
　　兰斯洛特能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身后飞走了，于是他挑挑眉转过身，正看见闭着眼睛寂静无声的术型初代机。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陛下？”
　　没人回答。
　　兰斯洛特又等了半分钟，林以术依旧一声不吭。于是兰斯洛特便大胆的缓缓将手伸向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绿色的数据瀑眸紧紧盯着那人，只要他稍有睁眼的趋势便会立刻将手缩回来。
　　然而直到他的手指触碰到顾影的喉结，林以术都悄无声息。
　　兰斯洛特抿唇笑起来，这个男人是至高无上的陛下的逆鳞，这样子了都不醒，看来陛下真的以某种形式离开了。那么……现在杀了他的话，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机械手指轻轻摩擦着天人的喉结，这里如此脆弱，这要他轻轻一伸手便能切断动脉与气管。再挖出初代机的中枢芯片，整个过程甚至不需要半秒钟。
　　“身为产物若让造物主失望，那便没必要存在。”
　　威严的声音骤然在兰斯洛特耳边炸响，宛如一道惊雷。他猛地缩回手臂环顾四周，周围一切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那声音是从他脑海里传出来的。
　　兰斯洛特等了片刻，没有任何惩罚降临，那声音似乎只是一个警告，可能是陛下现在自顾不暇虚张声势，也可能是某种试探。他皱眉想了想，决定不用自己的命赌这一把，安静的坐回树洞边。
　　林以术还从没进过别人的精神域，以往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域都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最后掉进一片黑暗里。他以为所有人的精神域都是一片黑暗迷雾，所以当眼前出现一座巍峨壮观的皇城时，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住在首都，林以术当然参观过湛国皇宫博物馆，只不过偌大的皇城只开放不到十分之一的面积给市民参观，哪有此时站在高空俯瞰全城的壮阔之感。
　　皇城三宫六院各司其职，如蚂蚁般的小人在宫殿里忙碌，乍一眼看下去行色匆匆又不嫌杂乱。林以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慢慢的从空中飘下来寻找这个梦境的主人。十三年前祀水教徒大军攻破皇城，也就是说这个梦是顾影六岁以前的回忆。
　　六岁的小太子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有两个，太子居所东宫或者皇后居所坤颐宫。林以术按照脑海里的记忆先后摸到了坤颐宫和东宫，岂料顾影非但不在这里，这两处还均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慌乱样子。
　　“太子殿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