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墓地,非请勿入(41)
“够、够了。”丹粟脸红得快烧起来,结结巴巴顺着巫璜的话念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巫璜又怎么欺负他了。
“唔……”巫璜意味不明地含糊了一声,丹粟就看着好感度慢悠悠慢悠悠地往上跳了几个数字,还不等松了口气就看着刚跳上去的数字又哗啦掉下去,忽上忽下地比自由落体还刺激。
“你!”丹粟是真的有点恼了——巫璜仗着好感度起起伏伏折腾了他大半天了,懒洋洋往那一躺支使着他……支使着他做这又做那,不恭不敬得几乎烧掉了丹粟大半辈子的耻度,便是他最旖旎绮丽的梦里也不曾想过,甚至连个念头都不会有的……
丹粟一想起刚才发生过的零星场景,身上开始控制不住地冒出黑烟小尾巴晕乎乎打转转,他张张嘴,又把最后的形容词又吞回肚里。
“不喜欢?”巫璜笑着问,仗着好感度在自己手里就肆无忌惮欺负人的样子。
丹粟很想硬气地回一声是,但黑烟小尾巴分明再诚实不过地往巫璜身上缠,痴痴昵昵地试图挑开他的领口钻进他的衣襟,那劲头叫丹粟只看了一眼就窘迫得眼圈都有点泛红,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巫璜继续得寸进尺,“那就是喜欢?”
丹粟还是不说话,指尖揪着巫璜的袖子眼睛四处乱飘。
“既不是不喜欢,又不是喜欢——”巫璜拖长了尾音,剩下半句话还不等说出口,就被丹粟一咬牙抓住衣襟亲了上来。
牙齿磕在唇上蹭了点咬破皮的血腥味,不得章法小奶狗舔舐式地磨蹭着瞎舔,把巫璜唇边舔得湿漉漉泛着一层水光。
……
“喜欢……”丹粟的声音打着颤,温软的气音咬着巫璜的耳朵。
“我最喜欢先生了。”
……
好感度静静地一动不动安静了三秒。
巫璜也一动不动静静沉默了三秒。
他抱着丹粟,难得的显出了僵硬又措手不及的狼狈模样,游刃有余的温存神色破开一道道裂缝,于是心里尚且来不及收拢起的欢喜便顺着缝隙半点不给他留面子地尽数流了出来。
哪里用得着什么哪天大着胆子爬他的床。
或是什么花言巧语的套路来刷好感。
丹粟只要小小声地说一句喜欢,巫璜就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打倒在地了。
他的丹粟从来没对他说过的喜欢。
欢喜得恨不得连整个世界都为他双手奉上。
忽地像是如梦方醒一般,眨眼好感度直直冲上去涨到了满。
不受控制的,毫无预兆的。
噼里啪啦翻了船。
……
喜闻乐见。
……
……
才怪。
考虑一下他们在谋划的是关乎性命的事好吗?
拜托能不能靠谱一点?!
好好擦着剑思考下一步计划的青霄恍惚听见系统叫着什么[成功了!]之类的,便觉得大事不妙。
系统欢天喜地地开始给他结算任务,全然不曾察觉宿主铁青的脸色。
[宿主你怎么能这么厉害!]
[几天就完成攻略!我要给宿主打爆电话!]
[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呜呜呜宿主我终于能再升一级了!]
青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根本无暇去管系统逼逼了点什么,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更没心思去顾及,掌中长剑吞吐着锐利的锋芒,毫不犹豫一剑挥出,转身天塌地陷,整个世界被压入盒子中一般扭曲变形。
他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停止了一瞬。
或者说,一切都停止了。
像是骤然陷入了无尽的黑夜一般,暗光隐现只衬得周围愈发寂静,如同一座荒凉死寂的坟场。
青霄挥出的剑光只撕扯开一瞬光芒,下一秒又有更多的黑暗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他也吞没进去。
青霄熟悉这个场景——这是任务者的中转站,每当完成任务脱离世界,他就会被传送到这里稍作休息,等待下一次的任务。
巫璜就站在他对面,神情漠然,眼睛仿佛透过无尽虚空看向了不知落点的远处。
而后似乎正顺着他所注视的方向,青霄感到从灵魂最深处泛起难言的战栗与恐惧——不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的无助绝望,而是地上一只蚂蚁注视着九天之上的鹏鸟,连窥清其面容资格都没有的巨大落差。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
青霄所能听到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他本能地尝试着发声,却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感受到了。
他的意识被某种更加高级的存在所压迫,没有给他半点反抗的机会。
巫璜注视着青霄——黑发成雪面容灰白,身体呈现出崩溃解离的状态,逸散出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斑。
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看着他,某种更高级的存在,正透过这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巫璜。
不可违抗,不容许任何异议,自顾自制定下规则自顾自地运转,兴衰胜败按照剧本轮番上演,又自顾自定下这应当是谁胜谁负的一节。
如同祂便是这世界绝对的权威一般。
主脑。
无需询问,答案已经浮现在巫璜心头。
又或许是……
巫璜唇角扯出个笑容。
他未曾谋面的老相识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主脑的降临使得整个世界发出低沉的嗡鸣回响, 而巫璜对于这个世界的刺激似乎比主脑还要强烈, 潮流涌动一波一波如山洪海啸滔天而起,衬得巫璜如一叶扁舟沉浮不定,随时会倾覆于潮涌之间。
怨恨, 痛苦,不甘,绝望,种种情绪在浪涛中翻涌奔腾,在巫璜身边纠缠不去, 像是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手拉扯着巫璜的脚踝衣摆,像是无声而又凄厉的指责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无数声音汇聚在一起,谁都想发声而又谁都无法发声,那样从意识最深处迸发出的闷响重重敲击而下。暗色中有什么比黑暗更加污浊的东西悄然攀附而上,粘稠而带着苦涩腥酸到骨子里的气味——巫璜再熟悉不过了,曾经他一碗又一碗被他喝进去的药汤,每一滴都透着这样的气味。
巫璜只沉默地看着“青霄”。
准确的说, 是看着依附在青霄身上的主脑。
系统与主脑的关系紧密, 系统能够实时向主脑传输消息,而主脑也可以借由系统获得一具暂时可以使用的实体。
主脑本身并没有实体。
它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像是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它是一种概念,一种既定的规则, 看不见摸不着, 无形无影而又无处不在。
巫璜在此之前未曾亲眼见过主脑, 却不妨碍他在第一时间明白主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用“主脑”这个词让你觉得陌生, 那么也许你对它的同胞兄弟会更熟悉一些。
——天道。
把三千世界当成人体的话,天道就是人体中兢兢业业工作的各种细胞,维持着自己的世界稳定规律地运转下去,不碰撞其他世界也不肆无忌惮的发展,在既定寿命到达之后——往往那是对人类而言漫长到难以想象的时间——从容安静地走向灭亡,像是深海之中死去的鲸鱼静静坠落,以残余的躯壳蕴养新生的“细胞”。
规律,平衡,生生不息,这样各个世界才能相安无事地各自存在,保证“人体”健康有序的发展。
同样的,既然天道是细胞的话,那么锲而不舍搞破坏破坏世界平衡的主脑就应该算是……
巫璜想了想,用了个很现代的词汇来定义它。
——癌细胞。
无限增殖,吞噬,破坏,不知节制,直到拖着人体一起同归于尽。
也不知道是图点啥。
巫璜很轻易地从中辨认出了自己熟悉的部分。
那些在他身边缠绕涌动,拉扯着他仿佛要将他也一起拽进深渊的污浊存在,那些喋喋不休在他耳边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似是质问又似是命令的声音,熟悉得叫他都觉得自己没有死过那几千年的岁月,自己还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宫殿里半死不活,被哭喊着让他不要死去的人围得喘不上气。
活下去。
活下去。
为什么你要死呢?
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
奇珍异宝飞禽走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们都能双手奉上。
为什么要死呢?
为什么不愿意活下去?
不愿意为了我们而活下去呢?
只有你活着,我们才能活下去啊。
主脑无声地问他,空洞而无机质的存在涌动着怨恨的污泥,翻涌而出四处流淌,溅在巫璜手背上。
白皙的皮肤被灼烧出伤痕,皮肉翻卷着露出白骨森森。
巫璜只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与主脑对视,仿佛听不见那些哭喊质问,也感受不到那几乎凝成了实体的恶意仇恨。
这个世界四处充塞着粘稠涌动的污浊,有生命般蠕动着发出一声声诅咒般的窸窣声响,似乎有无数人在哀求哭泣发出垂死的呻吟,又好像没有任何声音响起,整个世界是死去无声的巨大坟场。
“果然。”巫璜开口了,他的神情淡淡,反倒显出几分嘲讽的意味。
“再过无数次,我也丝毫感受不到为你们活下去的意义。”
耳边的声音骤然尖利了起来,咒骂侮辱濒临崩溃的尖叫——活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稍有不顺就歇斯底里,自顾自想好了剧本就仿佛一切就应当围着它转。
巫璜不无讽刺地想。
但是真算起来,这把小孩子宠坏的罪魁祸首里,他大抵也是其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