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旅行者(37)

　　散了散浊气，M扭亮照明棒，忽然在门口顿住，转头向哈瑞斯投去漠然的一瞥：“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哈瑞斯抬起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M垂眸，纤长的睫羽半遮着清冷的黑眸，他说：“这里没有你的族群复苏的契机，而且里面的东西也不是你们能够驾驭得了的……所以，回去吧。”
　　说着，他转回身，走了进去。
　　哈瑞斯默默看着那个淡漠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的黑暗里，一咬牙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窝在身体里的夏润震惊了：我的妈呀，大佬他今天怕是吃错药了吧？这半天说的话比前两天加起来的还多！也太热情了点吧！
　　门内积满了厚重的灰尘，一走动就漫天飞扬，呛得人鼻子发痒，金属地板上凝着一些蜡状的灰色不明物质，丝丝缕缕的白色丝网挂满了整个空间，使门内看上去犹如一个蜘蛛的巢穴。
　　M抽出离子匕首，将面前的丝网挑开，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他侧过身体，小心翼翼地在狭窄的通道里行走，尽量避免这些诡异的不明物质碰到自己。
　　‘M，这是哪里啊？’夏润缩在身体里，怂的一比，周围这场景妥妥一惊悚片现场啊，而且还是他从小就最害怕的蜘蛛，光看这些蛛丝都不难想象得到这里蜘蛛的体型得有多大。
　　说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夏润从小就皮，天不怕地不怕的，毛毛虫，青蛙，蟑螂，蛇，蝙蝠……都吓不着他，小时候不懂事，没少抓这些玩意去吓唬女同学，为此挨过不少“男女混合双打”，可唯独偏偏就是害怕蜘蛛，一看见那八条腿的小东西就生理性腿软，浑身不自在，如果这会儿控制身体的是他自己，估计现在已经和猫似的炸成球了！
　　这里简直太恐怖了，跟个地下蜘蛛巢穴似的，他还是和M建议一下，咱们别转悠了，赶紧出去找艾薇他们吧！
　　不过自从M进了这里，反馈回来的情绪就显示他心情极度不好，夏润有些犹豫，大佬他没事吧？
　　夏润正估摸着如何开口，就见M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一拐弯，一只毛绒绒的巨大蜘蛛头忽然出现在灯光里，头上三对大小不一的虫眼反射着无机质的冷光，之下两只巨大的毒牙狰狞地张开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咬过来。
　　夏润反射性闭上眼，不受控制的飙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M被他吵得头疼，按着额角在思维频道里吼道：‘安静！’
　　夏润秒怂，连忙闭上嘴，缩在角落安静如鸡，生怕大佬一个不开心，直接把他丢出去。
　　M呼出口气，揉揉额头无奈道：‘别担心，这东西已经死了，蜘蛛这类生物不可能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坚持上千年的。’
　　他把照明棒往前伸了伸，果不其然它那巨大的腹腔是干瘪的。
　　好吧，夏润感觉自己勉强冷静了那么一点。
　　两人绕开这只巨大的怪物尸体，继续前行，巨型蜘蛛的身后是一个试验室样子的大厅，很多实验器具已经风化，仅剩的几个不知材质的实验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白茧，不过这些茧子都干枯萎缩，颜色暗淡，不再有活力了。
　　M走到房间尽头，略微估摸了一下位置，用匕首划掉墙壁上的蛛网和灰白色附着物，一行文字露了出来，像是花体的梵文，透着一种神秘的韵味，M的手流连抚摸着它们，眼神空洞而哀悸，像是通过它们回忆着什么。
　　‘M，你认识这样字吗？’夏润在思维频道里问道。
　　M没有回答，抿着唇，默默看着这些熟悉的字，一时间思绪纷乱，看了良久才狠狠闭上眼，再睁开，一双墨色的眼睛里已敛去情绪，只剩下森森冷意。
　　M在墙面点了点，光屏再次跳出来，M再次将蓝色的精神力按在上面，又一扇门打开了。
　　“滴——”一声轻响，走廊的地面陆陆续续亮起一片暗淡的光斑，穿过那些蜡状不明物体的遮掩，一直遥遥通向一个方向。
　　他们顺着光斑走到一个像是舰桥的房间，暗淡的光斑瞬间熄灭，紧接着整个大地在黑暗里“轰隆隆”地作响，宛若雷鸣，当那有规律震动停止后，星星点点的萤光忽然从各个角落飘出，慢慢悠悠地升腾而起，漫天的光点在空中欢快的飞舞，纵横交错犹如光带，渐渐地汇合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一道光环从人形光影的头颅上升起，缓缓飘来，虚悬在M的头顶，细碎的光点撒落，接触到发顶便徒然消散。
　　一个声音忽然在夏润的思维里炸响：‘亲爱的族人，无论什么原因让你流落到这个陌生的星系，我都要感谢卡迪莱亚神的眷顾，这是命运的指引……当然这已不重要了，因为我已时日无多……当你看到留言的这一刻，我应该早已消失在这个陌生的星域中，永远再无法触及我最爱的家园了……’
　　‘我是银月帝国远征军二十四军团的军团长，我的名字你不必知晓，因为我是帝国的罪人……我完全可以想象到在得知救世的唯一希望破灭后，族人的愤怒与绝望……’
　　‘我和我的军团秘密护送新研制成功的基因武器“救赎”回母星，路上却遇到了敌人的伏击，爆炸产生了黑洞，将我的飞船吞没了，再次醒来，我们就坠落到了这个陌生的行星，飞船受损无法启动，我们也无法联系上帝国，我将五枚时空转换器连同求救信号器一起发射进宇宙中，如果有人捡到的话，也许能够将坐标信息带给帝国……’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毕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在经过黑洞时，我们都遭到不明辐射影响，基因链正在慢慢崩溃，短短几天的时间，我的部下就死伤无数，这些勇敢无畏的帝国勇士们在痛苦地哀嚎中，痉挛抽搐，慢慢融化成一滩暗红色的蜡状不明物体，那景象简直就是炼狱……’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神灵抛弃了我们！’
　　‘现如今，我的军舰上只有我和生物与基因学家兰雅女士还活着，但是我明白，我们都时日无多了。’
　　‘亲爱的同族，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请你将我族最后的救赎送回母星，消灭外域侵略者，拯救我们的族群！’
　　‘最后提醒一下，一定要小心兰雅女士……她拿走了剩余的时空转换器，并关闭了自己的实验区，使我无法从外部开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不甘心就这样化为尘埃，说不定会利用高级虫族标本里提取的基因来改变基因崩坏……不用质疑，以那位女士的聪明才智，我毫不怀疑她会成功，当然这很危险，但我无法劝阻……当我死后，我会关闭飞船的所有能源，并打开飞船的保护程序，如果她真的为自己移植了敌人的基因链，那她将会被驱除……’
　　‘是的，你没猜错，我一直深深爱慕着那位女士，就算明知道她在做违法的实验，要将自己变成怪物，还是无法硬下心肠来杀死她！如果你发现这里的时候她还活着，请求你帮助懦弱的我吧，要是无法挽救，请让她得到解脱……’
　　‘另外，我发现基因武器“救赎”也受到了射线的影响，并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是我无法分析，唯一能分析的那位女士却陷入了疯狂……’
　　‘我将“救赎”替换了飞船的核心程序，这是最好的存储方式……最后，请尽快把“救赎”带回去，愿神保佑，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咯吧——”幻象的脚底地面裂开一条缝隙，一个金属平台缓缓升起，这是飞船的核心，上面的凹槽里放着一枚巴掌大的水晶六棱体，五彩的琉光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光泽朦胧，照亮了大半个空间。
　　幻象身上的光芒慢慢散去，犹如衰败的烟花，破碎堕落熄灭，再也无迹可寻。
　　这一刻，夏润感受到了无尽的哀悸，愤怒，还有无法抑制的悲伤。
　　一直以来，M都习惯性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平时的他一向都是风轻云淡的，只有在偶尔的情绪波动时，才会露出那么一丝让夏润感应到，然而此刻，强烈的情感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夏润，摧枯拉朽之势撕扯着他那柔软的识海，撕裂般的剧痛从身体中扩散开来，他仿佛置身惊涛骇浪的大海，而他自己就如同一片浮在海面的羽毛，巨浪劈头盖下将他整个吞没，深深压进深渊底部。
　　‘M……快醒醒……’夏润强忍着仿佛要被碾碎的痛苦，在思维频道里喊道，他几次想强行将M挤下线，却因为剧痛无法聚集起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海啸”只持续了片刻，就徐徐退下，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一切重新回归平静。
　　M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安静的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夏润听见他喃喃道：“已经来不及了……”
　　声音很低，犹如飘渺的轻烟，刚刚说出口便飘散在黑暗里。
　　这时异变突起，一直低调安静的哈瑞斯忽然暴起，飞快地冲到平台前，伸手去拿那个六棱体，然而就见空间一阵扭曲，那个六棱体就像一个虚影一般闪烁了一下——他的手直接从六棱体中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这时M的攻击也到了，他抬起脚闪电般踢向哈瑞斯的腹部，哈瑞斯躲闪不及，只能用手挡在腹部。
　　“砰——”一声巨响，哈瑞斯被力道震得后退了两步，落下金属平台，他脚下一顿，又毫不停滞地扑了回去，M收招回腿，同时改为手刀劈向哈瑞斯的脖颈，哈瑞斯一歪头，左手手肘顺势抬起迎向M的手腕，同时右手又不死心地抓向六棱体，没想到M中途变招，改刀为爪，一把抓住哈瑞斯的胳膊，侧身一个过肩摔将人丢了出去。
　　哈瑞斯细瘦的腰身在空中一扭，稳住了身体的平衡，轻飘飘落地，紧接着脚下用力，又飞快地冲上了平台，这次他不再留后手，竟然与M堪堪打平。
　　夏润不顾还在抽痛的神经，强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感受着两人的动作，他明白，机会难得，强者的对决能让他受益匪浅。
　　M和哈瑞斯的体术都是顶尖那一档的，招招干脆利落，进退有度，两人一个白衣黑发，一个银发黑裳，身姿轻盈优美，缠打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不过渐渐地，两个人的不足就显露出来了，M招式精妙，但是受他的身体素质的局限，力量和耐力不够，很多招式只是空有其表，爆发不出应有的威力，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哈瑞斯；哈瑞斯身体素质比他强百倍，不过招式没有M那么精妙，回回都被M以巧破招，无法近身。
　　两人你来我往打斗了一会儿，哈瑞斯一直无法占据上峰，心头一急，结果节奏微乱，一招不慎又被打下平台。
　　M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表情淡淡，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我不知道那位兰雅女士对你的种族做了什么实验，让你们融合了四分之一的卡迪莱亚血脉，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们并不是卡迪莱亚族，也不属于银月帝国，这里甚至不是卡迪莱亚所在的时空，因此这东西永远不会承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