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重生] 上(152)

　　“一旦开始吃呢，要么对方实在是太鲜美了，让我无法拒绝，当然，这种情况是非常少的，毕竟我是一条自制力很强的海怪嘛；要么就是有吃的理由，对方理所应当满足我的口腹之欲。”
　　说着，见云景依然一脸戒备，经过了这么短暂的对话，曼妥思已经狡猾地察觉到了云景与墨菲斯之间的关系，虽然云景的实力比墨菲斯要逊色不少，但是墨菲斯却显然以云景为主，支持云景的一切言行。
　　曼妥思想了想，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海滩上的烧烤架，那是之前在沙滩边烧烤的游客留下的，当时他们还没将食物全烤熟吃掉，就已经变异了，现在他们都被墨菲斯给弄昏倒在房屋附近，那些海鲜自然没人动，一直留在了原地。
　　曼妥思问云景道：“那些是什么？”
　　云景看了一眼，既然是海边烧烤，烤的自然是以海鲜为主，云景一眼扫过去，各种常见的海鲜都有，整齐地摆放在一起，随时可以架上去火烤。
　　曼妥思道：“对于你们人类而言，那是食物，但对我们而言，里头可有不少同类。人类，你既然能和陆地的神兽混在一起，应该早就接受他偶尔吃一吃人的习惯了吧？”
　　云景看着那一排海鲜，沉默不语。
　　“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吃我，我吃你，谁强，谁就吃谁。”曼妥思道，“不吃海鲜，人类会死吗？并不会，他们只是因为海鲜好吃，而去大量养殖，然后发明出各种各样的烹饪方法食用，没有任何理由，吃之前，会有人想，这只螃蟹家中有没有子女？这只虾有没有干过坏事？那条鱼以前是好鱼还是坏鱼？并没有……而我在吃之前，都会略略了解一下再下口，你说，我是不是一条有原则的海怪，是不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萌萌哒海怪？”
　　云景抬头看向曼妥思，曼妥思察觉到云景的目光，立刻再接再厉：“施宏之前是干什么的？”
　　云景一怔，施宏之前说过，他家世代生活在海边，靠卖海鲜为生，那会儿他家中还没承包养殖场，毫无疑问，他们是出海打捞各种海鲜鱼类，然后贩卖为生。
　　后来施宏承包了私人养殖场，成家后又承包了油蛤养殖场，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施宏做的只是一份谋生工作罢了，但从油蛤的角度来看，施宏虽然养了他们，但同时也是在贩卖它们的生命。
　　曼妥思道：“如果把人类与我们的角度互换，那么，施宏就是一个贩卖人类养殖场的油蛤精，他把人类婴儿养大，然后批量卖出去，结果有一天，隔壁的龙虾精把人类全都抢走带回家吃掉了，油蛤精一夜之间亏损无数，最终走投无路跳入土中活埋自杀，你要遇到这么一只鲜美的油蛤，你会拒绝把他吃掉吗？”
　　云景陷入了沉默，他不会吃，但因为他身边有个墨菲斯，如果墨菲斯吃的话，云景是不会阻拦的。
　　别说油蛤了，如果有人对他不利，云景也会毫不手软地杀人，他向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所以你看我多善良，我吃了人后，知道他心有怨念死不甘心，还助他去报复隔壁村的龙虾精，至于我为什么也吃了龙虾嘛……”曼妥思道，“当然是看到这群龙虾做了坏事，他们偷了人类婴儿就算了，居然用各种残忍的办法吃掉人类婴儿，有的直接生吃，有的放在水里烫死了炒着吃，有的放在火中活烤后再吃，各种残忍的手段啊……太可怕了，吓死宝宝了。”
　　云景无语地看着佯装恐惧的曼妥思。
　　曼妥思道：“这群龙虾精这么坏，但我还是没有把他们全部吃掉，只吃了其中几个特别残忍的罢了。比如这个女人——”
　　曼妥思说着，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孔萍：“活烤了一条还不够，竟然连烤了四五条，更可恶的是，烤完了她居然一口都没吃，把食物全都浪费了，你说，这种女人该不该惩罚？”
　　“孔萍烤了什么？”云景问道。
　　“嘿嘿，你猜。”曼妥思神神秘秘地道，“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吧，人家真的是一条特别善良正直的海怪啦！”
　　云景看着那海鲜，再看看曼妥思，缓缓道：“我承认人类因为有了智慧而变得更加贪婪阴暗，但也正是因为有了思想，使我们善于表达交流，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建立起了这么一个庞大的群体……这就是人类与动物的最大区别。
　　“人用各种残忍的办法吃海鲜，是因为人类与海鲜的思维差距，导致了人感受不到海鲜的痛苦，在人类的律法之中，有保护各种野生濒危动物，在人类的道德之中，对于相对海鲜而言更高等的生物，如小猫小狗等等，人类也往往会更加宽容与善待——”
　　曼妥思哼哼道：“但人类依然会吃小猫小狗，虐猫虐狗的事情层出不穷，哪怕发展至今，人类依然讨论不出个结果出来。”
　　云景道：“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人类的思维与感情高于别的动物，因此这个群体的不安性自然也比动物群要更高，这也是人类最终制定了法律与道德的缘故，我们制定了一个底线，至少不允许大部分人挑战底线，一旦跨越出这个界限，就将要遭受人类内部的惩罚。”
　　“然而一切的道德与法律，都是基于人类的生命是最高的，比其他生物更优等的规定下而产生的。”曼妥思道，“保护濒危动物？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生命种族在面临消失，然而人类只会选择保护对他们而言有用处的生命罢了，麦地那龙线虫也是濒危动物呢，人类为什么只想着消灭它，从来没有把它列入濒危保护动物名单？
　　“你们人类常常说一句话，地球是人类的，我们要爱护它，但实际上，地球真的是人类的吗？这个星球这么大，有这么多的物种，人类只是其中一种罢了，你们，才是地球的。
　　“所以，法律与伦理不过是从人类角度出发为人类自己制定的，束缚的也应该是人类本身，当人类比别的动物要强大的时候，人类将把自己制定的准则强加在了全世界所有的生物身上，人类已经习惯了当这个世界的主宰，把自己当做动物的上帝，然而，像我这种已经跳脱出了低等生物范畴，甚至比人类更加强大的海怪，人类是没有资格拿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的，对于我而言，吃人，和你们吃海鲜，并没有任何差别。”
　　云景道：“人类群体太过强大与庞大，确实给这个星球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但数万年前的自然法则选择了让人类进化成最终的高等生命，就已经决定了如今人类统治地球的现状，换做别的任何生物成为最高统治者，这个世界也许会变得不一样，但不同物种互食的现象，一样无法避免，这是一道无解的伪命题。”
　　曼妥思微笑道：“所以说嘛，我才是最善良正直的，我不是人类，却在拿人类的标准来控制自己，尽量配合你们呢。”
　　云景道：“但是你依然吃人。”
　　曼妥思看着歪头看着云景：“你身边的神兽也一样吃人，所以，作为人类，你的想法是……？”
　　“以我的角度出发，自己制定一套准则。”云景道，双目清明，坦坦荡荡，“不求十全十美，但求问心无愧！”
　　说着，云景上前一步，盯着曼妥思道：“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但因为种族不同，决定了你我的立场不同。
　　“你的实力很强，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生存，为了我心目中的准则与律法，明知道你杀人食人，我不能放任不管！”
　　曼妥思感应到了云景的杀气，正想反驳，忽然见到原本站在云景身后的墨菲斯，也往前一步，他位于云景身后，成为云景最坚实的靠山与后盾，紫色的眼眸与云景一样，冷漠地看着自己。
　　曼妥思立刻道：“等等……我这样现身，是打算和你们交朋友的，并没有打算和你们打架啊！我虽然吃人，但那是逼不得已的，施宏自己钻进我的嘴巴里来，我一个不小心把它吞了，难道错在我？人家明明也是受害者！”
　　“还有别的人。”云景冷冷地道。
　　“那几个被我吃掉的不是好人，是渔村的流氓，平日里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人生存在人类世界中，对你们只会是毒瘤，而不然为什么这么多村民，我只吃他们，不吃别人？至于你同学……”曼妥思无奈地道，“我并没有对她出手，也没要了她的命，她活烤了我的同类，所以惩罚她的，自然也是那些曾经沦落成她食物的生命，我是无辜的啦……”
　　云景想到从孔萍身体钻出来的东西，道：“那另一个女生呢，当时是有两个女孩子，一起朝渔船跑去的。”
　　“哦，那个小妞只烤了油蛤，然而我又不是油蛤精，所以没有惩罚她啦，她现在正躲在船里呢。”曼妥思道，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所以说，我就是这么一个正直有原则的海怪呐。”
　　云景的脸色好看了一些，道：“她们是我的同学，我要把她们带回去。”
　　“没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说着，曼妥思看向墨菲斯，“墨菲斯，你的本体是什么呀？”
　　墨菲斯见云景与曼妥思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看着笑眯眯的曼妥思，缓缓道：“你想知道？”
　　“是的呀。”曼妥思道。
　　墨菲斯将云景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下一瞬，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虚空处。
　　黑夜中，莹莹紫光缭绕，火焰中，一头威风凛凛的墨麒麟出现在了夜空中，它冰冷的双眸盯着海上的曼妥思，二话不说，张口就是一道紫焰朝曼妥思袭去！
　　曼妥思惊悚地看着神兽本体的墨菲斯：“我靠！！！”
　　见火焰朝自己喷来，曼妥思根本来不及多说，连忙抬手一举，一大片半透明的粘液犹如圆球一样，将曼妥思包裹在里头，阻挡着墨菲斯的紫火。
　　然而墨菲斯是可以直接克制曼妥思的粘液的，在紫火的攻击下，粘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蒸发，躲在粘液最中心的曼妥思眼看紫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他那光滑黏腻的皮肤，可承受不住麒麟之火的炙烤。
　　无奈之下，曼妥思深吸一口气，下一瞬，他身后的海浪忽然冲天而起，掀起了几十米的高浪，猛地倾覆下来，冲向沙滩，瞬间将海边烧烤的架子与海鲜全部冲垮。
　　作为修炼者，云景自然不担心这海浪，灵力化作的防御罩立于身前，所有朝云景冲来的海浪，全都定格在了他身前一米处，四周所有东西全都被海浪打湿，唯独云景不受干扰。
　　这时，云景抬起头，便见海浪中，一个高达几十丈的黑影，从海水中扬起身躯。
　　那是一条硕大狰狞的海怪，浑身呈滑腻的肉粉色，像一条放大几千倍的蚯蚓，从海水中平地升起，身躯灵活地摆动着，它没有头，只有一张呈裂缝状的嘴巴，里头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数不清的利齿，像一排排梳子，从口腔遍布进喉咙深处，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