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满天下[穿书](35)
慈心:“那……你可能理解其中奥义?”
江言笑呆滞片刻,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
“……你呀。”慈心看着呆头呆脑的江言笑,抿起唇,无声地笑起来。
下一刻,他伸出手,在江言笑头顶轻轻拍了拍。
“……!”这次,江言笑是真的愣住了。
【男人头,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摸!】江言笑腹诽,【在大师眼中,我就是个孩子?】
见他神情错愕,慈心笑意更大:“子楚,先用膳吧。你边吃,我边同你讲。”
说完,慈心打开食盒,取出碗筷,亲自为江言笑盛好,递到他面前。
江言笑连声道谢,目光落在食盒中时,双瞳一缩。
【系统!我看到了什么?!】江言笑不可置信道,【……红烧肉?!】
蒸腾的热气中传来肉香与米香。江言笑深吸一口气,垂头扒饭,掩住脸上神色。
方才慈心打开食盒时他便发觉不对,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这食盒共有四层,第一层放碗筷,第二层装米饭,第三层盛满青菜,最底下一层便是香喷喷的红烧肉!
虽说只是普通的家常菜,江言笑却结结实实地惊住了——众所周知,慈心是个出家人,作为大昭恩慈寺住持,必然严于律己,从不越矩一步。之前在路上也就罢了,如今回到大昭恩慈寺,他竟还能给他弄来肉吃……
【大师这是在给我开小灶?】江言笑受宠若惊,【这也……太宠了吧。】
【恕我直言,若我是个直女,大师不是个和尚,我肯定非他不嫁!】
系统:【……】
很快,江言笑发现,慈心的“开小灶”还不止如此。
江言笑边吃,他边在旁边为江言笑讲经。
修长的手指翻开经书,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首句的意思是,应离境观心,脱离三界六尘,只观其本心。”
“观心则无心,心空则境寂,一切法如幻如化,于一切法得自在……”
好巧不巧,江言笑拿到的正是一本梵语的《心经》。这一段他曾在丰城听慈心念过,当时他听不懂,还睡着了,如今听慈心特意放慢速度,细细讲解,竟有了逐渐通窍之感。
“大师,何为‘般若’?”江言笑道,“是指‘智慧’么?”
慈心颔首:“是众生智慧。”
江言笑:“那何为‘波罗蜜多’?”
慈心:“度生死苦海,到涅盘彼岸,是为‘波罗蜜多’。”
……
就着薄薄的一本《心经》,慈心讲解了半个时辰,江言笑也听了半个时辰。这是他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讲”,不仅听懂了,还听的入迷,有所领悟。
这种感觉很玄妙,仿佛心彻底沉静下来,在无边佛海中徜徉……江言笑浑然忘我,不仅没有发觉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发觉慈心讲着讲着,停了下来。
“……子楚。”
一声温柔的呼唤把江言笑拉出那个世界,江言笑眨眨眼,有些迷茫地看向慈心:“……大师,我睡着了?”
可感觉又不像。
慈心微笑地看向他:“不,你入定了。”
“入定?”江言笑睁大眼睛,“……方才我入定了?!”
“嗯,”慈心道:“你不仅理解了经文,还另有所悟,这才会不知不觉入定。”
江言笑心中惊喜,忙直起身,对慈心行礼道:“多谢大师!”
“不客气,看来子楚并非如你所说没有悟性,”慈心看向江言笑,眸中盛满笑意与赞赏,“相反,你很聪明,大智若愚。只要点拨得当,他日必有所成。”
这话说的江言笑心花怒放。上辈子他都没收到过这么高的评价。他的老师们最常说的话就是“这孩子有点小聪明,可惜不努力。”等他凭借“小聪明”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之前的老师又说这是他运气好……
只有慈心,在最初就这么肯定他,在他自我怀疑时夸奖他,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解佛经。
“大师。”江言笑又喊了一声,“如果您是老师,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
虽不知您为何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么好……但江言笑不在意背后种种,他只知道,这是他的福气,也是他完成任务的捷径。
那么,大师这么偏爱他……他可不可以恃宠而骄?
窗外明月高悬,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只小鸟,叽叽叫了几声,迎着月光与晚风飞上树梢。江言笑不再犹豫,目光凝在慈心眸上,用最诚恳、最认真的态度问出那句话:
“大师,您缺不缺个徒弟?”
慈心愣住。
两人静静地对视片刻,慈心率先挪开目光。
“……子楚,我没有收徒的打算。”慈心重新看向他,眸光中带了微微的歉意,“但是,若你愿意,我可以……”
他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后半截话。
江言笑等了半天,慈心还是没有补完。他只说“不打算收徒”,这是江言笑万万没有料到的。
他以为,慈心对他这么好,这么亲近,两人建立师徒关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慈心另有打算,听他的意思,不收徒,却要给他别的身份?
【大师不会像认我做干儿子吧。】江言笑对系统道,【你看他说到一半不说了,肯定觉得自己太年轻,认儿子有点亏。】
系统道:【要不认你做干弟弟?】
江言笑:【……有可能!】
一人一系统胡乱猜测一通,江言笑道:【管他儿子弟弟还是外甥发小,反正最后我们一定会成为师徒关系。】
虽说之前一切进展得极为顺利,但江言笑始终留有一丝警惕——这个拜师任务未必会一直顺畅下去。因此,哪怕慈心委婉地拒绝了他,江言笑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就是。
说完那半截话,慈心垂下眼,令江言笑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两人静默半晌,淡淡的尴尬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江言笑正准备说什么缓解,慈心站起身,面色如常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讲到这儿。”
“子楚,你早些休息。”
两人默契地不提刚才那茬,江言笑道:“大师明日会来么?”
“……嗯,”慈心道,“若有疑问,子楚可随时来找我。”
“大师白日事务繁忙,我怎么好意思叨扰。”江言笑道,“我看,要不我明早就去找您吧。”
慈心愣了愣,唇角上扬:“……好。”
慈心离开后,江言笑又去库房换了一只笔,回来继续抄写。
【今日大师讲的,我都背下来了。果然理解了才好背诵,】江言笑道,【如此一来,背诵好像也不是完全行不通。】
系统听着纸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那你还抄?】
江言笑:【已经抄了八张,停掉也可惜,不如做好两手准备,哪个快就算哪个。】
他又抄写十张,将宣纸叠好压在砚台下,这才洗漱睡去。
一夜好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江言笑就醒了。
自从他在云浮山完成筑基,修出金丹,身体素质比前世好了许多,不仅可以辟谷,对睡眠的需求也减少很多。
江言笑穿好僧袍,套上僧鞋,打理好睡成鸡窝的长发后,太阳刚好升起。
他轻轻推开门,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准备去找慈心。
左右各有一间僧房,灰墙黄瓦,正正方方,看上去毫无分别。江言笑先朝右边踱去,探头望了望,确认不是,遂走向左边,停在慈心居室前。
这间僧房没有关门,也没有关窗。天光倾泻而入,将室内照得明亮许多,江言笑一眼瞧见端坐在木床上的慈心——他盘腿而坐,腰背笔直,一手捻佛珠,另一手结印于脐下,敛眉阖目,唇边噙着极淡的笑意。
清晨的阳光好似一层纱,轻柔地钻进窗棂与门扉,落在慈心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袈裟。
江言笑屏住呼吸。
他知道此刻打扰大师是不妥的,可不知怎么地,江言笑没有管住自己的脚,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他停在慈心面前,注视慈心俊美又慈悲的面容,恍惚中想,大师真的好像一尊供奉在家里的神像。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绕到慈心身后,极轻极快地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哇,秃头触感不错!】
刚冒出这个想法不到半秒,面前的佛像倏地动了。
慈心一把握住江言笑作乱的手,好笑地看向他:“……子楚。”
他的眸中全是笑意,不含半点责备。江言笑回过神,也不害怕,大着胆子道:“大师早!我来找您了。”
“我一直很喜欢光头 ,觉得又方便又凉快。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江言笑嘻嘻笑道,“方才看您入定,没忍住,就摸了一下……就一下。”
慈心道:“顽皮。”
江言笑:“还不是您惯的。”
如李玄清、慈心等当世大能,夜晚早不必刻意休息,坐忘或禅定皆可。慈心参禅一夜,本就到了清醒之时。正好江言笑如约而至,慈心下床,对江言笑道:“子楚,随我来。”
江言笑跟着他往外走。
“大师,今日咱们不讲经?”
“讲,”慈心道“不过,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来到大昭恩慈寺后山。清晨的阳光穿透山林中的薄雾,仿佛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茂密的树林中没有一个人影,只能听见细微的风声与清脆的鸟鸣。
江言笑道:“大师是想带我来后山?”
慈心道:“不,是进塔。”
他从袖中掏出玲珑小巧的浮屠塔,置于掌心之上,用低而缓的声音,清晰地默念出一串咒语。
“子楚,听清了么?”
江言笑:“嗯!”
他虽背书不行,没有过目不忘的金手指,但只要涉及法术咒语,通常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慈心道:“把手给我。”
江言笑乖乖伸出手,被慈心握住。慈心伸出食指,在他手心画下一个“卍”。
江言笑手心一痒。
“大师……这是什么?”
“金光印。”
话音刚落,法印上光芒四射,两人交叠的掌心对准浮屠塔顶端,同时念出咒语。
金光蔽目,江言笑的身体被一阵忽如其来的风托举而上。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消失在原处,进入了浮屠塔中。
“这里是……浮屠塔?!”
江言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按照他原先的设想,浮屠塔类似于锁妖塔,里面关押成百上千的妖魔鬼怪,肯定设有层层禁制,是一个幽闭昏暗的牢狱。
如今一看,他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西方极乐世界!
只见一轮金灿灿的太阳高悬于塔尖,普照的佛光下,一百零八层塔楼环绕而上,由一道白玉梯连接。
这里没有禁制,没有牢房,只有缭绕的梵音、如春的景色和不落的太阳。
奇形怪状的妖兽三两成群,有的在花园中散步,有的草地上打滚,有的敞着肚皮瘫在一块石头上做日光浴。
他们松松散散,四处闲逛,时不时对吼几句,似乎在交流什么。见塔中来了个新人,也不在意,还是享受自己的,摇头晃脑,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