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遇见的渣渣(85)
西斯修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当我是你养在外面的宠物吗?你高兴就来逗逗,不高兴就扔到一边?”
沐空安听到此话,确实沉默了一下,西斯修原以为他会漫不经心地继续刺伤自己,这样自己终有一天会抹掉对沐空安的情感,被人刺痛一次,那是心痛;被人刺痛多次,那是心累;心累一次,心中的感觉也就少一分。
但是沐空安却没有再刺伤他,只是平平淡淡地看着手中那杯子,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陛下竟然知道这个意思啊,”他慢慢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西斯修,道,“那陛下你觉得,皇后之位如何比得圣子之位呢?一个不过是被皇帝养在深宫的宠物,皇帝喜欢就宠爱,皇帝不喜欢就废掉,这和陛下所语有区别吗?”
“陛下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何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忍耐心呢?”沐空安缓缓地站了起来,浅淡的眸子如同天上最神秘的那颗星,“陛下,你许我皇后之位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有兴趣的时候,我就是你的皇后,没兴趣的时候,我就是下一个前皇后。”
西斯修尚且处于震惊之中,目光直直地看着沐空安,沐空安嗤笑一声,转身欲走,西斯修哑声道:“不要走!”
“我没有那个意思,”此时的西斯修几乎掩饰不住眸子里的痛苦,他其实并不适合当一个皇帝,他的情感太容易外露,他还是个好人,做不到皇帝那般狠辣无情。
西斯修深吸一口气,颠三倒四的语言也不过换来沐空安的蔑笑,他不愿意再说下去,不愿意继续将自己心中的痛苦显示在沐空安面前,“你还是夺回去了!”
沐空安彻底笑出了声,“我夺回去了,也是我自己的本事,与你无关啊陛下。”
“胡说!”西斯修吼道,“如果不是我,你能那么凑巧地拿到‘七色花’?为什么你能那么轻易地买到它?!还不是我搜集好了让你买了去!你以为那一天为什么守卫那么少?还不是我全撤了给你行个方便?!为什么民众全都涌入皇宫?!宫门是我下令打开的!如果不是我!你还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是什么都办不到!”
沐空安冷冷道:“陛下以为,如果你没有做过这些,你还会躺在这里?”
沐空安冷冷地笑了,“陛下,你难不成还认为我欠你的?”
看着西斯修仿佛默认一般的神态,沐空安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半天止住笑容才道:“陛下,你既然非要来算算账,那我们就来算一算,看到底是谁欠了谁!”
西斯修抬头看着沐空安,沐空安冷眼看着坐在床上的西斯修,沐空安慢慢地说:“我们一开始结婚时你还记得你的誓言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交融,永不分离。执手相扣,白头偕老。”
“这些你都是同意的吧?”沐空安冷道,“我做到了,你呢?”
“你故意玩弄我的感情,西斯修,你不否认吧?”沐空安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西斯修的黑眸,西斯修被他澄澈的眸子看得心虚,移过头避过了沐空安的眸子,沐空安冷冷一笑。
“祭天八天,你故意与我接近,故意救我,实则自己派人来追杀我们,也不过为了让我手中的圣水耗光而已,”沐空安语气淡漠,“好吧,这些可以算我识人不清,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西斯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你后来故意放出了自己身世的消息,让皇帝对你放松警惕,让我跟你上床,然后把我和鸿娄铭弄到一张床上,陷害我们俩,”沐空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西斯修,我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这般阴毒的方法害我?”
“你有没有想过,身为圣子必须圣洁高贵的我,会不会真的误认为我和鸿娄铭发生了什么,会不会真的以死谢罪呢?”沐空安惨烈地笑了,“你一定没有想过,你那时候心怀天下,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呢?为了你的大业,死了一个小小的圣子算什么呢?”
“到此还没完,你就是一心想弄死我,百般想要弄死我啊,”沐空安有些感叹的说道,眸子里满满地都是嘲讽,“这些你还嫌不够,我真的差一点点就自杀了,但是你接下来的手段反而要我活了下去,你竟然派人诬陷我没有神明的认可不是圣子!因为我的圣水全部用来治愈你,除了第一次是有人看见,哦不,那时候围住我们的明明全是你的亲信,以后都是我们两个人单独受难,现在想想,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去采野果了,根本不是因为我要吃,而是因为你需要去勘察地形!”
“你耗光了我所有的圣水,然后诬陷我,污蔑我不是圣子,”沐空安冷冷地看着他,“即使是你后来给我和鸿娄铭打进京城诸多便利,也不过是你知道,我没有圣水不能证明自己圣子的身份!那么我就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攻进皇宫也不过是人人唾弃!你给了我‘七色花’,也不过是想证明我的清白而光明正大地把我永远锁在后宫!”
“你以为你现在遭受地赶得上我所受到的十万分之一吗?”沐空安突然轻快地笑出来,“你只不过是被我背叛了,还在自己清楚的知道的时候被我背叛了,还痛苦成这个样子,那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
“西斯修,我曾经发誓,我所受到的我都要让你受一遍。”
心脏疼得让他喘不过起来,本来黝黑的皮肤上竟然也有些白,西斯修额角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而显得凌乱,整个人都带着一点狼狈不堪,“安安,”他低哑的唤道,仿佛在恳求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沐空安笑了笑,“你还记得吗,陛下?曾经我也这么求过你。”
沐空安神情冷静,仿佛刚才愤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可是我最终什么也没用得到,陛下认为自己会得到什么呢?”
西斯修抿唇,神情恍惚,他也想知道自己会得到些什么,沐空安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西斯修,淡淡道:“陛下,如果你觉得自己委屈的话,那么我,当初一个最无辜的圣子,是不是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
“种下了什么种子,就会开出什么样的花,你种下了因,开出了这样的果,你又怨恨委屈什么呢?”沐空安淡淡地看着西斯修,笑道,“陛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里吗?”
沐空安深深地看着西斯修,道:“为、了、看、你、痛、苦。”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摔门而去,西斯修看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嘴角竟然留下了鲜红的血迹,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过,你明白吗,沐空安?
我很后悔,非常后悔,那些宏图霸业,也不过是一场笑话,如果我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把你宠在心口里,安安;思及此处,又看着手指尖上的鲜血,西斯修惨烈地笑了。
背着门的沐空安缓缓倒了下去,嘴上竟然也有一抹血丝!
☆、第十四章
西斯修看着沐空安出去,一口血竟然喷了出来,白色的衣服上染上红色,配上他那惨白的表情,竟然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西斯修神智有些恍惚,他呆愣地看着那一道门,就这一道门就把两个人隔离,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冲着门,眉宇间竟然带了几分绝望之情。
他又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梦,也是这样,他和沐空安被隔离起来,棺材的门一旦合上,就不能再打开,他和沐空安就这般咫尺天涯。
那只是梦,他无数次安慰自己那只是梦,可是睁开眼,却看见这般现实。
他的手一直在发颤,他努力控制了,可是它们还是在发颤,好像在惧怕着什么,西斯修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般恐惧,恐惧些什么呢?他又说不清楚。
他的头歪了歪,想道:他或许真的很怕,很怕那些梦境变成现实,只是区区梦境就能把他折磨地生不如死,如果变成了现实,自己会如何呢?
西斯修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问题太过残忍,以至于他第一时间就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仿佛又看到了,漫天曼珠沙华盛开,血红的是刺目的鲜血,仿佛都是自己心中流出来的,
曾经西斯修认为疼到极致那便是麻木,现在才发现这些都是狗屁,他永远不可能麻木,因为永远有更让他心疼和痛苦的事情。
他知道沐空安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可是他拒绝去想,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就如同他当初拒绝去思考沐空安不跟自己回来自己要怎么办。
可是终有一天,那些血淋淋的残酷的现实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揭开,全部展现在他的面前,那时候的西斯修,不仅仅是痛苦,更多的是心疼。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是你,将你最重要的人亲手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的时候,你会怎么办?这么多年下来,西斯修一直在骗自己,他骗自己沐空安没有受到什么侵害,他骗自己沐空安依然如以前一样,纤尘不染,高贵优雅。
谎言说多了就成了真实,在刻意的欺骗和忽略中,西斯修自己都把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全部掩埋下去,只留下他自己虚造的现实。
即使他不停地做噩梦也是这个样子,每一次噩梦结束后,西斯修就对自己说,‘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会做这样的梦,只能证明沐空安活得很好。’
即使他后来拒绝睡觉拒绝休息,对梦境的一切感到恐惧,但这句话却一直在他心底扎了根,‘沐空安活得很好。’
他知道沐空安不喜欢宫廷,沐空安不喜欢斗争也不喜欢猜忌,他在心里骗自己,沐空安出了门会活得更好,因为他去了一个他自己真正喜欢的地方,而不是继续被困在皇城。
这终究只是个谎言,谎言是个泡沫,一戳就破,可最痛苦的就是谎言被戳破。
那些虚构的美丽的谎言,如同最甜美的罂粟,而当沐空安把由罂粟围城的面纱狠狠撕下来的时候,就是让一个幸福的人直面残酷的时候。
西斯修会痛苦,会内疚,会心疼,那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竟然是他呕出一口血来,他自己想,太狠了。
真的太狠了,沐空安的一切,声誉、清白、地位、健康、自由、爱情,一切的一切都被自己夺走了,真的太狠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怎么能对沐空安这么狠呢?狠到现在自己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他又想起自己那句“以皇后许之”,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巴掌,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了,才能说出如此荒唐而又捅人心窝子的话呢?
他有些惨烈地笑了出声,寂静的屋子回荡着他自己的笑声,血液染红了他的牙齿,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如同鬼魅的错觉。
他想,不管沐空安怎么报复自己,他都得受着,沐空安为了他,赔了自己的爱情、声誉、地位、健康,而自己是不是也要赔给他这些,他才能真正的消气呢?
而当沐空安真正消气的时候,他们两个是从此两不相干呢还是纠纠缠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