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会自我攻略(44)
“可你就是出现了。主子说让我来处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你既然不会做假死人,那就只能做真死人。”男人说罢抬手擦掉柳垂鬓角的冷汗,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给你三天,找个喜欢的地儿把自己埋了,否则我不介意当着你家少爷的面杀了你。”
柳垂眼前一花,男人已经不见了,他起身推开车窗,看见徐篱山从侧门走了出来,脚步欢快,还哼着小曲儿。
徐篱山下了阶,走到马车窗边,“诶,你果然没……”他话语戛止,目光落在柳垂的脖颈上,和上次同样的位置,又是一条血痕,只是这次更重。
徐篱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转身上了马车,“啪”一声关紧车门,从随行木箱里拿出药膏给柳垂抹上,抹完也不说话,冷着张脸把小几上的冷茶一口闷了。
“……当年先帝为刚出世的九皇子择选暗卫十人,由先帝身边的第一暗卫寒惊大人亲自训练,先帝驾崩后寒惊没有前往帝陵守墓就是因为先帝遗诏,要他替九皇子选出最后的‘影子’。那十人在十年严苛训练后迎来生死大比,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昔日同门拔刀相向,九死一生,生者即胜者,胜者即为‘影子’。”柳垂说到此处停顿一瞬,复又说,“我本是最后一个该死的人。”
“哦,生死大比的亚军嘛。”徐篱山出离的平静,“冠军没杀你?”
“没有,他留了我一口气。”柳垂说,“我重伤逃离,一路辗转到常州,落到人市,最后被你买走。”
徐篱山说:“这算不算救命之恩?”
“算。”柳垂说,“我唯一能报答他的方法就是做个‘死人’,这是我们之间不必言说的承诺。”
“可是你如今毁约了,难怪他会警告你。”徐篱山说。
“肃王不知我样貌名姓,如今这世上唯一知道我来处的、能认出我的只有影子。”柳垂垂眼,“我本以为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肃王。”
徐篱山“嗯”了一声,“因为你觉得如果京纾知道此事,便会按照规矩杀了影子并且诛杀你,可是你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影子”极其隐秘,恐怕连京纾身边的近卫都不知晓,他是京纾最后一层安全保障,当年影子私放柳垂,无异于为“影子”暴露人前埋下祸患。此外,柳垂是寒惊亲手培养的皇家暗卫,便是死了也绝对不能为他人所用。
见柳垂点头,徐篱山不禁叹了口气,“这种事当年的京纾都没有追究,你说他是仁慈呢,还是无畏呢?”
柳垂说:“我也不知。”
“那现在呢,影子要杀你吗?要吧,”徐篱山自顾自地说,“你这和贴脸开大有什么区别……不是,当时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办法易个容呢?”
“没用。”柳垂无奈,“瞒不过影子。”
“那现在怎么办?”徐篱山撑着下巴看他,“影子怎么说的?”
柳垂说:“让我老实点。”
“放屁。”徐篱山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很傻吗?”
“……让我三天内自尽。”
“影子大人还蛮好说话的嘞,你违背承诺还连累他,他也肯再让你多活三天。”徐篱山抚掌,“不愧是一个战壕里拼杀出来的好基友。你明知回来是死路一条还要跟我回来,说起来我是不是该感动一下啊。”
“不必。”柳垂说,“影子要杀我,谁也拦不住,还有三天,你赶紧想想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如果你是跟着随便一个商户小公子回来,京纾不一定要杀你,可你偏偏跟着的是我。京纾本就对我诸多怀疑,自然不愿我手中有利器。”徐篱山说。
“你要向京纾投诚,正好可以用我。”柳垂说,“你来杀我,自断臂膀,向京纾证明你只做听他命令行事的傀儡,绝无私心。”
徐篱山语气冷漠,“我绝不会这么做。”
“我总归是要死的,你——”
“你他妈给我闭嘴!”徐篱山一把掀翻小几,起身推开车门出去,快步走进侧门,守门侍卫没有阻拦。他一路疾行到主院,被正在廊下扫地的辛年拦下。
“我的官牌还在书房。”徐篱山说。
“让他进来。”
书房里的京纾一开口,徐篱山便撞开扫把跑了进去。京纾正在小榻上下棋,见他气息凌乱,连靴子都忘了脱,便说:“这么稀罕你那官牌?”
徐篱山调整呼吸,走过去,说:“殿下,我把柳垂交给您。”
“哦?”京纾语气淡淡,“什么说法?”
“如果不是我,柳垂会在安平城待一辈子……我要对他负责。”徐篱山说,“殿下关了柳垂,时刻管控,来日若我为殿下做成了事,求殿下恩赏,把他还给我。届时我带他走,绝不踏出安平城一步。”
京纾琢磨棋局,“有什么事是你做得而我做不得的?”
“太后。”徐篱山拱手,语气很轻,“我……愿为殿下杀之。”
京纾用指尖滚了滚棋子,过了几息才说:“徐篱山,此时你可后悔?回了兰京,你处处受制,再无自由。”
徐篱山鼻翼翕动,“不悔。”
“先前我说无欲则刚,你还劝我,如今我也劝你。”京纾抬眼瞧他,“徐篱山,你看似没心没肝,可拨开鳞片一瞧全是软肋。你胆大妄为地把自己送进我的池中,哪怕水花翻大一点都得小心翼翼看我的脸色。”
徐篱山扯唇,笑容难看,“池塘中的那些鱼看着都挺肥的,想来殿下不爱虐待它们。”
“你与它们不同,又相同。不同的是你比他们不听话,相同的是……”京纾抬指,徐篱山便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棋子,放在掌心。他用手指摁着那棋子,抬眼看着徐篱山,“你和它们一样,都在池塘里。”
徐篱山手心一颤,成了手心的那颗棋子,任由京纾拨弄。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有带着柳垂走的那一天?”京纾说,“在我身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有这本事么?”
徐篱山说:“殿下……”
“我知道,你是太心急了,所以才急匆匆地跑回来和我谈条件。”京纾松开手指,任凭徐篱山颤着手摔落棋子,发出“啪嗒”一声重响。他微微一笑,“可你也知道,这有多可笑。”
徐篱山也后知后觉地被自己逗笑起来,“能博殿下一笑,也不枉我白跑一趟,先行告退。”
他说罢转身要走,却听京纾问:“如今,你又要去求谁?”
徐篱山没有回头,语气平静,“能救柳垂的只有殿下,既然殿下不允,那我自然不用再去求旁人,白搭。柳垂坏了规矩,是自己找死,但殿下想杀他,大可以无声无息地一早就动手,我知道,您是想诛我的心,但我自作自受,认了。殿下说我身有软肋,此话不假,殿下觉得杀了柳垂可以让我无依无靠,锥心刺骨,这也是真,我无力反抗殿下,也一并认了。”
徐篱山走了,京纾没有阻拦,只是在几息后,他听见一声重响。
辛年走进来禀报,“主子,徐六公子晕过去了。”
京纾抬眼,“谁打他了?”
“冤枉,他刚出门一步就晕了。”辛年稍顿,“许是急昏了头。”
“啪嗒。”京纾把棋子扔进钵中,“唤莫莺。”
第35章 表叔
“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晕厥。”莫莺收了针灸袋,走到圆桌边落座,一边写方子一边说,“除此之外,他郁结在心,积虑过重,今日是一并爆发了。来,按方抓药,一日两碗给他灌下去。”
门外的近卫闻言进屋拿了方子,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