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血文里做返聘老师(290)
“我们必须明确一点,你是皇帝,我是臣子!”
李钺道:“祝卿卿,你是觉得,前日你在朝上喊我‘李那个’,大臣们都没听见吗?”
祝青臣哽住。
“还有昨日,你在宫人面前喊我,‘我最爱的糙汉土匪,过来一下’,他们没听见吗?”
祝青臣拽着毯子,盖住自己的脸,然后翻了个身,准备逃走。
李钺伸手一揽,直接把他给抓回来:“睡觉,别想这些其他的。”
“我不敢睡。”祝青臣弱弱地从毯子里探出脑袋,“我怕我睡着了,你把你的龙袍披在我身上。”
“又不是没穿过。”李钺捏捏他的脸,“上回给你穿,你还弄脏了,还是在龙椅上弄脏的,你那时候怎么不害怕?”
祝青臣爬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我当时喊‘停’了,明明是你……”
算了,说不下去了。
祝青臣倒回软垫上,闭上眼睛:“睡觉。”
*
祝青臣一觉睡到下午。
期间被李钺喊起来吃了顿午饭,但整个人也是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就算他没睁开眼睛,每当李钺用勺子把鸡丝粥送到他唇边,他都能准确地感知到,然后张开嘴巴,吃掉食物。
吃完午饭,李钺怕他吃了就睡,对脾胃不好,于是又缠着他,喊了一会儿“祝卿卿陛下”,两个人就“糙汉修车工李钺昨夜侍寝,应该晋升为妃还是贵妃”的问题讨论了两刻钟。
两刻钟后,大反派李钺成功晋升为妃,祝卿卿陛下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钺把他喊醒,不让他再睡,免得晚上睡不着。
祝青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回了好一会儿神。
李钺拿着湿巾子,给他抹了两下脸。
祝青臣问:“要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歇一会儿,去做五禽戏,做完了再吃。”
“唔。”祝青臣又问,“端儿回来了吗?”
“卫平那边派人来传话,端儿晚上在他府上住,和他儿子一块儿玩。宫人们都跟着,正好让端儿试试分床。”
“也好。”祝青臣揉了揉眼睛,朝李钺伸出双手。
李钺会意,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去换衣裳。”
祝青臣披上外裳,和李钺一起去了武场,做两遍五禽戏。
落日西沉,两个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四处走走。
忽然,两个小光球从前面窜出来。
“臣臣、大反派,你们两个在这儿呢!”
“怎么了?”祝青臣伸手接住两个系统,“出什么事了?”
系统道:“你的大徒弟和二徒弟申请见夫子一面,他们在……”
祝青臣了然,接话道:“在观潮楼买了脱骨香酥鸡,对吧?”
“不是,是你的二徒弟……”
*
宇宙之中,各个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所幸两个世界都是古代世界,服饰风俗虽有差异,但也不多。
两个系统带路,祝青臣和李钺直接来到裴府门前。
裴宣与柳岸收的两个小徒弟,裴真与柳昀,还有祝青臣后来在这里收的学生林惊蛰,早已在门外等候。
见夫子来了,三个小徒弟连忙迎上前:“夫子、师公。”
祝青臣一边往府里走,一边急急问:“阿宣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裴真道:“回夫子的话,就在前不久,裴夫子与同僚外出踏青,受了风寒,看过大夫,喝了几日药,眼看着就要好了,今日忽然又……”
“大夫说,只怕是不好。柳夫子陪在身边,只说是想见夫子,我们才着急问了指挥中心,请夫子过来。”
“别怕,不会有事的。”祝青臣安慰小徒弟两句,然后一掀衣袍,跨过门槛,走进裴宣院中。
他喊了一声:“阿宣?”
床榻上的裴宣似有所感,扭过头,循声望去。
房里没有旁人,只有柳岸陪着他。
听见动静,柳岸也忙扶着床头,站起身来:“夫子来了,裴宣,夫子来了。”
祝青臣快步上前,走到榻前,紧紧握住裴宣的手,拂去他散落在额前的白发。
他们分明前不久才见,可是今日再见,祝青臣只觉得裴宣又老了许多,眼窝陷得这样深,脸上又多添了几道皱纹。
祝青臣依稀能够记起他年轻时的模样,只是一对上这张脸,便记不大清楚了。
这个小世界的时间流速,实在是太快太快了。
祝青臣望着自己做老师之后,来到的第一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学生,不由地红了眼眶。
裴宣笑了笑,握紧他的手,喊了一声:“夫子,别难过,我又不是真的去死……”
祝青臣连忙打断他的话:“呸呸呸——”
“我死之后,还可以去夫子的指挥中心任职,不会真的死的。”
这原本该是祝青臣安慰他的话,结果却由裴宣自己说了出来。
实在是……
裴宣又道:“我不难过,只是想着,这样的人生大事,总要让夫子过来看看才好。”
“瞎说。”祝青臣故意沉下脸色,呵斥一声。
“夫子对我有再造之恩。”
“年少之时,若非夫子提点襄助,只怕我早已被敬王设计折磨致死,遑论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如今年老,仍要在夫子麾下做事,我很欢喜。”
裴宣再三强调:“真的,我很欢喜,也很感激夫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挣扎着要起来。
祝青臣本不愿,可他坚持如此,只得让裴真与柳昀扶着,让他起来。
裴宣下了床榻,站在祝青臣面前,抬手作揖,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夫子再造之恩。”
“你我师徒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祝青臣把他扶起来,又赶忙吩咐两个小的,给他盖好被子。
向夫子道过谢,裴宣又抬眼看向柳岸,唤了一声:“师兄。”
柳岸上前,同样应了一声:“嗯,师兄在。”
“师兄见谅,我年纪稍长,虽苦苦支撑,只怕还是要早去夫子之处。不过师兄放心,我自引师兄为长,绝不僭越。”
柳岸垂了垂眼睛,淡淡道:“我与旁人争论长幼,与你自然不争。如今你早去,自然你为师兄,我不介意。”
裴宣挣扎着坐起来,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按在心口:“我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虽遇夫子,但夫子平素奔走四方,拯救学生,难得一见,一生之中,还要多谢师兄时时照拂。”
“我与师兄同年科举,入朝为官,相引为知己,违逆父母家族之命,此生未娶,唯有十来个学生相伴左右,仅此而已。”
“我待师兄,与待夫子之心一般,却又不一般。”
“我的关门弟子为裴真,师兄的关门弟子为柳昀,然裴真脾性沉稳,酷似师兄,柳昀却与我相似。”
“我先前不敢问,怕坏了师兄的名声。如今人之将死,也想问师兄一句——”
“不知师兄之心与我之心,是否如一?”
裴宣认真地望着他,目光定定。
柳岸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样。”
裴宣这才满意,卸了力气,倒在床榻上,脸上带着满足欣慰的笑容,合上双眼。
柳岸握着他的手,低低地喊了两声:“阿宣?阿宣?”
冰凉凉的眼泪,落在裴宣尚有余温的手背上。
一个月后——
祝青臣和李钺领着年轻的柳岸,来到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新建起来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同样年轻的青年。
青年抱着腿,坐在台阶上,正低着头,用自己的手指戳着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