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灵植还结算吗(39)
林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他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他能来的地方。
他想要撒丫子往回跑,然而白猫这时却从他腿边一晃而过,穿过那层层纱幔,跳上了那张床榻。
“咪……”
林澹刚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尽数咽进肚子里去。
他看向床榻上侧身躺着的那个修士,惊得呆立当场。
第24章
前一天,靳言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那笨蛋修士来寒玉宫找他了,岂料那笨蛋修士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灵舟都飞到万级玉石长阶边上了,又倏然掉头,去了那阳灵花园边上的小破菜园子!
靳言怒不可遏,直接放出了法相,但是万丈法相只在寒玉宫上空浮现了片刻,很快便消散了。
不是他故意要虚晃一枪,只是那时靳言已然吃下大量万寿阳灵丹,本该开始闭关调息,尽快将那阳灵丹炼化入体内的,奈何被那笨蛋修士气得,非但没能成功闭关,反倒释放出了法相。
这便已然在他神魂上造成了一些细微的损伤了。
照理说,这时候靳言若是及时闭关,开始静下心来打坐调息,神魂上的这点损伤应当很快就能修复的。
可他做不到静下心来闭关调息。
他独自端坐在床榻上,退一步越想越气。
——那个笨蛋!
——他如何能够像无事发生一般,当着所有寒玉门弟子的面,放弃来寒玉宫求本座这条路,跑去那小破菜园子里种地!
——想他堂堂寒玉门掌门,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期修士,众人敬仰的孤月真君,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怎么就在那么一个练气期笨蛋那里,栽了跟头!
愤怒积压在胸口,不断酝酿,最终靳言重新放出那白猫分|身,去了脚下那片小破菜园子,想去质问一番那个笨蛋。
然而……
不去还好,去过之后,靳言胸中的怒火,换做了满腔愤懑,越发难过了。
——原来,本座一直想错。
——原来,那笨蛋修士,哪怕知道了那冷月寒玉石背后可以兑换的好处,依然不愿意来寒玉宫求本座?
——为何……
——从未有修士能拒绝本座。
——为何那笨蛋修士却能那样坦然讲出拒绝的话?
——甚至诽谤本座脾气不好,难以亲近!
——简直一派胡言!
——枉费本座之前还为了他,那样用尽心思!
“噗!”
这一气,靳掌门体内气息紊乱,急火攻心,竟是直接从口中吐出一口瘀血来。
出入寒玉宫的修士们,见状都急坏了,慌慌张张地请了门内的医修来为掌门看病,又开了不少药方。
夜间,靳言坐在床榻上调理内息的时候,左右护法守在他边上,都是忧心忡忡。
凌碣石躬身稽首,“尊上,心病还须心药医,此事,属下觉得,并非调理内息的丹药可以解决的问题。”
关沧海不耐烦地斜睨了凌碣石一眼,觉得有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到了这时候隔壁要拐弯抹角的,不如直接挑明了来的痛快。
想到这里,关沧海绕过凌碣石,走到靳言身边去。
“掌门,壮壮现在就在咱们脚下的那园子里,你与其在这里吃这些丹药,整那些无意义的内耗,还不如直接把他喊上来。”
靳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掀起眼皮,看向关沧海,
“他不愿意。
“寒玉石一事,是本座大错特错。
“日后,在这宫内,本座再不想听到你们再提起有关壮壮和那寒玉石的一个字。”
关沧海着实吃了一惊,
“……他不愿意?!”
“嗯,他既不愿,我自不会强求,此事到此为止,再勿多言。”
说罢,靳言遣退众人,独自于塌上调息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天,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他床榻边。
前一晚,为掌门调理内息的药方下发到玉药峰,玉药峰峰主连夜组织自己峰头的一众弟子,备好了丹药。
第二天,玉药峰峰主领着一个年轻修士,踏上了寒玉宫的那万级玉石长阶。
“咱们玉药峰,能否靠这次机会,一举超越玉焱峰和那座仙山在掌门心中的地位,便全靠你了,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玉药峰峰主领着那年轻修士往殿门口走去的时候,反复交代着。
那年轻修士手中捧着盛药的托盘,恭敬地应着。
古茗看到他二人靠近,迎上去时,愣了一下,
“峰主,这位道友……有些面生?”
玉药峰峰主抬手指了指身后年轻修士腰间的白玉令牌,那令牌正面清清楚楚印着[寒玉宫]三个字,
“是我们峰头新招收的托盘童子。”
古茗将那托盘童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终没有多说什么,领人进去了殿内。
穿过那层层白色纱幔遮挡的空旷房间,那玉药峰的托盘童子恭恭敬敬地跪在离床榻五十步远的地方,垂着头,献上丹药。
与那丹药一同送出去的,还有丝丝缕缕的至阳道体的气息。
床榻上,被白色绡纱遮挡住的身影,一动不动,只送出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要什么?”
玉药峰的托盘童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托盘放在脚边,然后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块黑色的圆形玉石,高举过头顶,
“弟子阮蛟,曾得掌门赐此寒玉石,请求掌门,为弟子开启玉石,了却弟子的一桩心愿。”
靳言端坐在塌上,被层层纱幔环绕起来,从阮蛟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虚影,连动作都看不真切,更不要说对方脸上的神情了。
他讲完那一番话,迟迟没有得到对面高高在上的孤月真君的答复,一颗心便紧紧揪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样的煎熬没有持续太久,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罢了,将那玉石送来。”
阮蛟心中的大石落下,长舒一口气,几乎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捧着那石头,一跃跳起来,抬脚就要往那床榻边冲去。
然而脚尖刚抬起来,尚未迈出去,面前一道冰冷的结界落下来,将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阮蛟一时没有防备,脸撞上那透明结界,鼻梁生疼,停下脚步,闷哼一声,捂住鼻子,看向远处床榻方向,
“尊、尊上?”
远处声音依旧冰冷似一口寒潭,
“莫要靠近本座。”
“可、可……”
阮蛟想问,不靠近,如何将那玉石送过去,如何开启玉石,如何进行接下来的阴阳调和之术?
但刚讲出一个字,忽而手中的冷月寒玉石被一股灵力托起来,从他掌心飞出去,悬浮于半空中。
从那漆黑的玉石之上,缓缓地伸出一根细长的丝线,仿若蚊虫的触角,一点点地往那床榻的方向伸出去,落入塌上修士的手中。
紧接着,那玉石一点点膨胀,变大,形成一张黑色的结界。
“进去。”
那道清冷的声音命令道。
阮蛟应了一声,慌张抬脚,走进那结界中。
玉石形成的结界内部,别有洞天——
就像那块玉石的名字描述的那样,这结界里头,上空悬挂着一轮冰冷的月亮,下面是一汪寒潭,潭水凝结成厚实的冰面。
阮蛟缓步走到那冰面正中央,看一眼脚下,又抬眼看向头顶的夜空。
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月落之前,用你的灵力,将那一池寒潭,炼化成水。”
阮蛟闻言,呆立在湖面上,怔了许久,
“就……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阮蛟咬着下唇,双手攥成拳,满脸的不甘。
就像一个病人,对一位名医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费尽力气,终于求到那名医为自己看病,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接近那位名医,结果,那名医告诉他,自己要悬丝诊脉,甚至还在两人之间,架上一座厚重的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