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让圣子变反派(124)
阿诺斯含笑道:“听说查理殿下还未接受洗礼入教,想来为查理殿下讲经。”
这是很标准的传教士说法,查理并未表露意义,礼貌地请阿诺斯和洛弥坐下,摆出了认真聆听的姿态。
不过洛弥注意到查理皇子的眼神其实很放空,就像他过去在大学读不喜欢听又不得不听的必修课时的状态,脑袋里不知道天马行空到那里去了。
等阿诺斯讲完一个片段,查理回神,开口道:“圣子殿下说得真好,让我对神的意志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阿诺斯的笑容微微顿了顿。
幸好他不是专门来讲经的。他放下圣经,脸上笑容不变:“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考虑洗礼入教?”
查理很熟练地道:“这件事必须陛下同意。”
洛弥找到了话题切入点,装作懵懂无知地问:“听说一般人出生之后就有附近教堂的主教洗礼,查理殿下没有吗?”
查理皇子浅棕色的瞳孔下意识向阿诺斯的方向转了一下:“当时帝国和教廷的关系没有现在这么亲密。”
过来的路上,洛弥已经引导阿诺斯回想了欧格林主教之前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主教——和恶魔阿诺斯了解的一样,阿诺斯本人也只知道弗洛里安主教被调任之后在魔域边缘“殉教”,甚至不知道这位主教的相貌。
此时阿诺斯果然顺了下去,宛如闲谈一般随意道:“查理殿下出生时,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主教是弗洛里安阁下?”
查理目光微微有些古怪地打量了阿诺斯一眼。
阿诺斯浅金色的眉毛稍微动了动,但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查理回答道:“弗洛里安阁下调离圣帕特里克大教堂时我只有六岁,记不太清楚。”
阿诺斯目光在查理脸上转了转,没有说话——查理在说谎。
为什么查理皇子要在弗洛里安主教的事情上说谎?
洛弥用眼角余光看着阿诺斯的表情,感觉事情的发展走上了他期望中的路线,不由得内心大定。
他之所以没有提议自己来魅惑查理皇子说实话,一方面是担心和皇室交恶,另一方面也是知道阿诺斯有能识别谎言的“告解之眼”。所以他不担心查理打不打算说实话,只要让阿诺斯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调查就好。
接下来的对话里,洛弥不动声色地引导,成功让阿诺斯注意到了皇室和炼金学派的关系、弗洛里安主教的奇特之处。
当然,也不是完全顺利——查理皇子的目光很快就从阿诺斯转开,落在了洛弥的身上。
对于知道一些东西的查理而已,这个漂亮的魅魔几次开口的点都相当核心。
阿诺斯注意到了查理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洛弥。
查理淡淡地扫了阿诺斯一眼,唇角牵动了一下,重新进入了那种放空、心不在焉的状态。
见查理不打算配合,阿诺斯礼貌地合上书告辞。
临走之前,洛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查理皇子。
从周围的布置来看,查理皇子应该与他的父亲类似,想要进入军队。但只要他加入军方,必然会被卷入军方与皇室的权力斗争中。这不是卡洛琳二世希望看到的。
因此,查理皇子始终只能做一个空闲的皇子。
洛弥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转头对阿诺斯嘀咕道:“我有点意外,查理皇子和卡洛琳二世的感情好像还不错。”
阿诺斯失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洛弥想了想:“直觉。”
按照他网络冲浪的经验,查理这种状态应该对卡洛琳二世满腹怨气甚至倒向父亲那边才对,但查理提到女皇陛下时语调和珀尔几乎差不多。
阿诺斯弯了弯唇:“确实,查理皇子对卡洛琳二世有很深的崇拜之情。嗯,这也很正常,这位女皇陛下的人生与手腕都非常传奇,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很难不去崇拜她、模仿她。”
洛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血来潮地问:“你觉得卡洛琳二世怎么样?”
阿诺斯认真想了想:“卡洛琳二世是个很厉害的皇帝,才能在冕下的压力下将崩溃的帝国重整旗鼓乃至如今分庭抗礼……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想跟女皇陛下学习一下。”
说到后面,阿诺斯的声音有些遗憾。身为教廷的圣子,卡洛琳二世必不可能耐心教导他,圣额我略三世也必不可能让自己的继承人跟世俗皇帝学习。
洛弥眼神有些复杂,咕哝道:“卡洛琳二世的子女们确实都很崇拜她。”
阿诺斯以为他说的是珀尔和夏洛特,赞同地点了点头。
回到他们自己的住处,趁着莱茵哈特去泡茶的功夫,洛弥问:“接下来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调查?”
阿诺斯将圣经放在桌子上:“关于弗洛里安主教的情况,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可以询问。”
洛弥眨眨眼。
“父亲,就是托马斯主教。”阿诺斯含笑道,“父亲加入教廷的时候,弗洛里安主教还在圣帕特里克大教堂,而且父亲刚好也在,必然和弗洛里安主教打过交道。”
洛弥差点忘了托马斯主教,脑内首先浮现的就是那双蔚蓝的眼眸——与阿诺斯、卡洛琳二世都十分相似的眼眸。
第一次见托马斯主教时,洛弥怀疑过托马斯主教是不是阿诺斯的亲生父亲,但如今看来,阿诺斯的双眸遗传自卡洛琳二世……托马斯主教的瞳孔颜色和他们如此相似,会是巧合吗?
阿诺斯一边喝着茶,一边拨通了托马斯主教的号码。
对那边讲明白之后,阿诺斯有些疑惑地放下了通讯器:“父亲说他会亲自过来。”
经过莱茵哈特提醒,洛弥已经想到了一些可能:难道是因为通过电话联系会被教廷监听?
他问:“托马斯主教什么时候过来?”
“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阿诺斯放下茶杯,“父亲说他马上就到皇宫了。”
洛弥睁大眼睛。
……
几个小时后,托马斯主教出现在了阿诺斯和洛弥面前。
他的衣衫带着不少尘土与油锈的痕迹,仿佛一路风驰电掣赶了过来。
阿诺斯请托马斯主教坐下,亲自为托马斯主教到了一杯水,才问:“父亲这么急到这边来,是冕下有事务吩咐吗?”
托马斯主教摇了摇头:“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阿诺斯有些诧异:“我?”
托马斯主教蓝眸在洛弥和莱茵哈特身上扫了扫,没有立刻回答。
洛弥和莱茵哈特很懂眼色地站起身:“我们去找珀尔殿下叙叙旧。”
阿诺斯的目光在两人颇有默契的背影上顿了顿,才转回来看着托马斯主教。
托马斯主教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喘息,才抬眸看向了阿诺斯:“你为什么要打听弗洛里安的事情?”
阿诺斯斟酌了一下,将自己调查炼金学派与皇室的关系讲了一遍。
托马斯主教沉默地听完,轻轻吐了口气:“我不太建议你追查弗洛里安这边,这很容易给你带来麻烦。”
阿诺斯脸上流露出一抹诧异:“给我带来麻烦?”
倒不是他自负,而是他现在身处的位置,能给他带来麻烦的事情少之又少。
托马斯主教先看了眼墙壁上希格皇室的纹章,又看向了阿诺斯。
阿诺斯已经十八岁过半,英俊的脸庞逐渐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攀上成年的成熟与稳重。
托马斯主教再次吐了口气,似乎想吐掉什么沉重的负担,最后道:“我这里有一张弗洛里安的照片。”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相框,放在了阿诺斯面前。
阿诺斯认得,这就是一直摆在他房间里的那个镶嵌着他年幼时期短短几年的养父母的相框。
“相框里照片的背面。”
阿诺斯依言拆开相框,取出了那张陈旧的照片,翻到背面。
不用托马斯主教解释,他已经明白,取出十字架,在背面轻轻点了点。
泛黄的照片上逐渐显露出了一张英俊异常的侧脸,仰头望着十字架,表情虔诚而宁静,深蓝的瞳孔中满是平和与怜悯,浅金色的长发垂下,遮住耳朵,让他如同披了一条金色的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