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24)
作者:杨溯
时间:2024-02-18 09:14
标签:ABO 甜宠
两家离席,正要推开门出去。门一开,几个穿着黑色军装制服的军人站在外面,面无表情,站得笔直,跟标枪似的戳在众人眼前。二婶婶吓了一大跳,脚下绊到红绸长裙,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幸好她的丈夫接住了她。军人们分立两侧,露出后面一袭黑衣的穆静南。他披着披风,一身笔挺,纤尘不染,军帽帽檐压着长眉,穆家军徽锋利的光芒衬得双眸寒冷如霜。和这帮花团锦簇的亲戚一比,他是把收在鞘里的利刃,不露锋芒,却自有逼人的威严。
“哎呀,穆静南回来啦。”二婶婶连忙赔笑。
方眠眉梢一挑,这货脱离易感期了?
蓝幼微猛地站起来,欣喜喊道:“静南哥。”
穆静南扫了眼立着的众人,道:“回去,我有话说。”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嘛。”三婶婶笑道,“大家都在,都听着。”
穆静南握着一捆军鞭走进来,军人们堵在门口,婶婶们看了眼他们手上的步枪,又看了看穆静南手里的军鞭,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瞄穆静南脸色,他面无表情,神色冷漠,周身的空气好像结了冰,隐隐能听见冰花凝结的咔咔声,寒气扩散,浸透众人的胸腑。二婶婶摸了摸冰凉的手臂,心想早知道多穿点衣服。
一个Alpha青年迎上去,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穆静南忽然抽出一鞭,打在那Alpha胸前。仿佛鞭炮炸响,Alpha惨叫了一声,布偶似的倒在地上。二婶婶大惊失色,连忙赶过去抱住那青年,喊道:“穆静南,你疯了,你打你弟弟干嘛!”
“第109条家规。”穆静南声音冷冽,一字一句地说道,“方眠是我的未婚妻,从今天起,你们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如果你们无视他,孤立他,你们会挨打。如果你们辱骂他,嘲笑他,你们会挨打。如果你们背地里诋毁他,你们会挨打。如果你们屡教不改,你们会被逐出穆家。”
一言既出,全场鸦雀无声。
二叔气得脸色青白,抹了蜡一般难看。右手指着穆静南,手指中风似的颤抖,“穆静南,别以为你握着穆家军,你就能肆意妄为。先前108条家规,打个麻将挨打,嫖个Beta也挨打,现在不过是骂了几句你身边那个贱种,居然也要挨打。你把我们当什么,我们是你的亲人,还是你训的狗?”
穆静南看向他,目光冰凉,眼底铺着霜。
他们同样拥有一双金色眼眸,二叔贼眉鼠眼,穆静南的眼眸却有君王般的威严。
迎着穆静南清凌凌的目光,二叔蝌蚪似的眉毛微微一抖,看起来有点怂了,碍于脸面,梗着脖子强撑着,骂道:“看我干嘛,难道你敢打我?我告诉你,我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腰间盘突出,我还痛风,你把我打出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做人!你不让我骂,我偏要骂。”
“父之过,子来偿。”穆静南淡声道,“穆子铭,替你父亲受罚。”
他说完,几个军人走上前,一个推开二婶,两个拉走她怀里的Alpha。那名叫穆子铭的Alpha大喊大叫:“大哥,别打我!爸、妈,救我啊!”
他被强行摁住跪倒在地,一身精致的手工衬衫被扒下来,露出精壮赤裸的上身,一个军人高高扬起鞭子,啪的一下打在他背上。宴厅里回荡着穆子铭的惨叫声,声震穹顶,余音绕梁。二叔气急,跺着脚破口大骂,什么脏字儿都出来了。他一边骂,那边一边打。不过一会儿,穆子铭已经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几个军人端着枪站在那儿,没人敢上前去拦。二婶好几次冲过去,都被挡了下来。
穆擎右坐在原位,慢悠悠喝着茶,等他们打了半天才老神在在地说:“算了,静南,毕竟是你二弟。”
方眠看愣了,目瞪口呆。
敢情家规上说的军鞭是真的,穆静南他真打。
“别骂了,爸爸!”穆子铭有气无力地喊,“别骂了,求你了!”
二婶狠狠扇了她丈夫一巴掌,二叔闭了嘴,那边的鞭子也停了下来。
“静南,我们知道错了,”二婶眼泪汪汪地说,“再也不说那种混账话了。小方,二婶对不起你,二婶乱说话,你原谅二婶和你二弟吧。”
再看穆子铭那边,原先还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这下彻底蔫了。穆静南的人下手是真狠,半点没留情。
方眠很尴尬,看着穆静南说:“要、要不算了?”
穆静南终于罢休,让人把穆子铭带去医生那儿。军人退了出去,立在门口。二婶想跟着去,守门的军人把枪一横,硬邦邦道:“上校吩咐,家宴结束才可离开。”
二婶愁眉苦脸,绞着帕子退了回去。三房一家连忙上桌,丈夫儿子女儿都低着头,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三婶一改往日满脸嫌弃的刻薄面目,殷勤地给方眠夹菜,道:“多吃点,瞧你这孩子瘦的,以前没少受苦吧,快吃快吃。”
二婶拧了把二叔,二叔不情不愿地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二婶抹了把脸,换上一副喜气洋洋的笑模样,道:“看静南和小方多般配,我第一眼看小方就知道,他们俩啊,是天生一对。大家一起举杯,祝静南和小方百年好合!”
满桌的酒杯叮叮咚咚碰在一起,众人高声道:“百年好合!”
方眠:“……”
第18章
宴席间,穆静南短暂离席,处理艾娃上报的关于路阿狸的新线索。当初带走他的Alpha已经找到,是苏锈的副官,叫莫浩克,现在跟随苏锈在黑枫镇附近打仗。黑枫镇在南都西北面,隶属于反叛军陷落区,坐飞机过去半天可以到达。只是那里被反叛军控制,附近还在打仗,距离反叛军和奔狼山荆家的前线仅有十几里的距离。
事情变得有点棘手了。
“上校,要告诉方眠这个消息么?”艾娃问。
“我来说。”穆静南淡淡道,“先派人去黑枫镇一趟。”
“是。”
艾娃的光影消失,穆静南侧过脸,看见走廊上的穆雪期。
穆雪期捧着一块古董手表,来到他面前。穆静南认出来了,那是他生母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一直存放在衣帽间的抽屉里,许久没有拿出来过。他无声地等着穆雪期的解释,穆雪期犹豫半晌,轻声说道:“您不在的时候,大家欺负方先生,送的饭菜总有些奇怪的东西。方先生无奈之下,只好托我典当兄长的东西换钱,去买通家里的仆人,送些正常饭菜来。”
“你没告诉他这是什么?”穆静南问。
穆雪期低下头,长而翘的睫羽轻轻颤动,说:“我说了,我说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方先生他……他还是要我卖掉。他说,就是要让你难过才好。”
穆静南拿起她手捧中的古董表,洁白的瓷表壳,里面的指针日夜不休地转动,即便经过十八年的时光,亦没有失准的迹象。时间太久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妈妈的样子,只记得她经常戴着这块白瓷手表,坐在实验台前放置试管。表盘反射灯光,映进他金色的眼眸。
“兄长,”穆雪期顿了顿,又道,“你有没有想过,基因适配度高并不代表你们一定可以获得幸福,就像父亲和您的生母安心夫人一样。方先生……似乎很讨厌您,每次看见方先生,我总会想起安心夫人。安心夫人也很讨厌父亲,对么?”
她的语气轻飘飘,却如一记重锤打在穆静南心间。
“我明白了。”穆静南收起手表,转身离开。
宴席结束,回到卧房,方眠坐在桌前,向穆静南招了招手,道:“过来,咱俩好好谈一谈。”
穆静南脱了军装,换上一身休闲的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轮廓分明的锁骨,不似平日那么正经禁欲,多了几分随性的味道。他在对面坐下,神色淡然地倒了杯茶,推到方眠面前。
方眠观察他的模样和神情,脖子上没有黑色鳞片,双眸淡漠如清潭,无有波澜。果然,脱离了易感期,他不再为欲望所累。方眠心里有了几分希望,试探着问:“你现在脱离了易感期,脑子应该清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