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以为自己是替身(126)
前几日平泰殿杀的那一群人不也是如此?
瞧着陛下待这位七殿下的态度,那些云嘉宫的人能回去旧主跟前伺候,说不定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结果一个个都“聪明”得很、实在聪明得过头,上赶着表“忠心”,生生把“机缘”变成了“杀身之祸”。
……
夏绿藏在假山后,摒着气听着这些,表情怔愣:竟是这样吗?
但是她不由又想到七殿下那凄惨的模样,禁不住眼眶发酸。
——殿下他又做错了什么?
夏绿听得出神,等终于注意到时,那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快发现她的位置了。
她禁不住慌了起来,仓促往后退了一步,裙摆却被树枝勾住,带动旁边的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原本正说着话的两人立刻停下,厉声喝道:“谁?!”
夏绿脸色唰地白了下去,冷汗浸透了背衫。
其实她若是冷静一点,就会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可慌的,比起那两个躲懒还说闲话的护卫,她作为云嘉宫的人,现在只是站得位置有些偏僻,连违反宫规都说不上,要是心虚也该那两人心虚。
只是这会儿的情形,让夏绿想起了宫破那一晚小心躲藏的自己,她全然冷静不下来,甚至人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
好在那两个护卫也没来得及搜查,因为另一边出事了。
宫殿内很快就传来一声瓷碗摔碎的动静,紧接着就是好几声闷响,原本在殿外守着的护卫立刻破门而入,这两个人自然也不敢耽搁:不管这边是什么动静,现在都是护驾最重要。
逃过一劫的夏绿瘫软着大口大口的喘气,而与此同时冲进宫殿内的侍卫也是“松了口气”和“摸不着头脑”都有。
和想象的不同,殿内的气氛平和得过分。
原本躺着慕氏七皇子被新帝半揽着抱在怀中,那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衬得那发红的眼尾和被药汁洇上水光的唇,竟显出几分活色生香来。
后来居上,凭借体型优势冲到前排的大个子瞧见这一幕颇受冲击,先前听了半天仍旧接受不了的事,到这会儿真看见人后,竟觉得也没什么,甚至隐隐有些羡慕陛下艳福。
他刚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似乎被瞥了一眼,回神后连忙收敛了自己那冒犯直视的目光。旁边几个看呆了的兵卒跟他也是差不多的反应,纷纷低头不敢再看,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自己等人是不是坏了陛下的好事。
领头的禁军统领也想得也差不多,忙带头跪下请罪。
玄微倒是未发作什么,而是低头示意了一下地上那只摔碎了的瓷碗,平淡道:“收拾了,再换一碗。”
等到屋内的人退了干净,玄微才放松了对任绎的钳制,原本藏在被褥下的手抬起,鲜血从两人交叠的那只手淌下。
玄微全没在意自己手掌心上被划破的伤口,那只还沾着血的手往上,按住了掌心瘦削手腕上的麻筋,迫得任绎的手不得不松了力道,又紧接着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把掌心那枚已经染满了血的碎瓷片扔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玄微抓着任绎的手却仍旧握着。
两人伤口处的鲜血交融着往下滴,玄微的视线顺着手臂往上,直到和任绎对视。他压沉着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一字一顿,“你想杀我?”
任绎:?!
他禁不住错愕,玄微不是来送人头的吗?
任绎的情绪控制还算到位,并没有让这短暂的震惊错愕让在脸上停留,但是接连两次的异样也让他察觉了不对劲:这个玄微、是不是没有幻境外的记忆?
任绎还想再进一步试探,玄微却已经低下头去,错开了任绎的视线。
任绎身上零碎的伤口太多,时不时的都要换药,伤药都是现成的,就放在别伸手能够到的地方,玄微强行将任绎的手指拉开,包扎起了掌心新添的血痕。不止手掌心,任绎身上的伤也因为刚才的动作崩裂开,鲜血浸染了绷带,看起来凄惨极了,就连脸上那抹动作过后的薄红很快就消退下去,脸色比先前还惨白。
玄微把任绎身上的伤口也重新处理了一遍。
似乎是觉得任绎会趁机做些什么,他一边摁着人,一边沉声警告:“这样是杀不了我的。”
任绎觉得玄微或许很擅长挑动残魂的情绪,他顶着季竟的这张脸说出这种话,任绎能感觉到残魂的杀意一瞬间压过了恐惧,在他的有意放任之下死死地盯了过去。
在这几乎杀人的目光之下,玄微却依旧从容镇定,手都没有多颤一下,一边摁住了人,一边在任绎的毫无配合之下,将他身上的伤口崩裂全都处理了一遍。
残魂本能生起的那些反抗全无作用,玄微像是在身体力行的践行那句“杀不了我”。
残魂将这行为认定为羞辱,那愈发激烈的情绪带得任绎都差点上头。
玄微在云嘉宫留的时间并不长,在盯着任绎喝完今天已经第三遍端上的药之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等这群人走了干净,一直躲在后面的夏绿终于露了面。
小姑娘哭得一哽一哽的,颤着声道:“奴、奴婢没用!”
那模样,任绎看得只觉自己刚才好像不是被重新包扎了伤口,而是被又打了一顿。
现在幻境里的情况比任绎想得还要复杂一点,任绎一开始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除了放任残魂情绪之外,并没有做在意其他事情。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估计要在这幻境里待上一段时间,他还是顺着慕七的性格演下去更好些。
任绎揣摩了一下这位七皇子记忆里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他像是被这哭声吵得心烦,神色渐渐从不耐转为凶戾,冷声喝道:“闭嘴!”
夏绿被这声音吓得哭声一嗝,她终于想起了往日在这位殿下跟前伺候的难处,她心头一紧,忙不迭跪下请罪,但是正慌张间,却不知怎么想起了先前离开时,殿下递过来那安抚的眼神。
明明那会儿最糟糕、最该恐惧的时候,殿下心里却还记挂着她。
殿下他、他这会儿……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想到这里,夏绿大着胆子抬头,但是却先注意到了被褥上不正常的压痕和零散的血迹,她愣了愣。
先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浮上心头,刚才并未注意到的种种细节也一一在脑海里浮现,殿下的脸色比之前还白了许多,身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了,染了血的绷带就扔在床榻旁……
她禁不住想到了那些侍卫再闯入宫殿又退回来之后,人群中议论的一些污言秽语,夏绿蓦地睁大眼睛,愣愣抬头,却注意到殿下脸上那极力忍耐的神情。
她忙忙垂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只是眼中又忍不住带上了泪意:殿下现在的身子,哪里能承得了宠啊?!
她想说些什么,却听一声厉喝:“再出声就滚出去!”
夏绿险险憋住了那哽咽,低头收拾起了残局。
——以殿下的骄傲,就算发生那种事,也定不想让人知道。
第98章 只是棋子17
玄微回去以后, 很快就挥退了随行侍卫,独自坐在书房的座椅上。
他单手抵住额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躁意。
不对、不对劲儿。
他的记忆不对。
……季竟?不……他不是“季竟”……
只是这段记忆虽然违和, 但是玄微却并无抗拒的意思,他的心里有个声音正告诉他, 他该按照“季竟”的轨迹走下去。而让玄微如此烦躁的也并非这段记忆, 是他发现自己身体里还有的另一个意识。
那意识微弱极了,玄微觉得自己本该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之抹掉, 可他现在却只是一个凡人帝王, 即便察觉到这意识, 但是却全无处理的手段。一开始,玄微本来并不急于处理它, 可是今日在慕远霁那里, 这道微弱到只剩下本能的意识, 第一次表现出非常明确的意图:它亲近慕远霁,它想要接近对方。
虽然没有了以往的记忆,但是玄微仍旧能察觉,慕远霁、或者说用着慕远霁身份的那个人,对他而言是特别的,特别到他只看见对方就被牵引了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