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追更[快穿](133)
许维新有些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能摊上这么好的师长,他想,乔镜的运气也真是一等一的好。
不过换个角度想,打铁还需自身硬,能得到文春秋这样的大师的欣赏,那这个人身上肯定也是有不少过人之处的,一般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
又是一个周一。
街上的人们已经不满足去茶楼听评书了,毕竟改编也是需要时间的,但他们又不识字,就算花钱买了报纸,也基本只能对着上面的铅字干瞪眼。
京洛大学新任的白话小说社社长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一次活动上,他向社员们说了这件事,并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们可以发动京洛大学的学生们,上街免费为人们念书,宣传爱国思想,也算是变相支持学长的新书了。
小说社全票通过了这个提议。
第二天,街道上便出现了许多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学生们,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叠报纸和一块白色纸板,上面用毛笔写着“免费听书”四个大字。遇到人多的地方,便会放下纸板,吆喝一声,拿起报纸开始大声朗读起来。
人们一开始都奇怪地盯着这些年轻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很快就听出来他们念的是《凡人》的内容——这不就相当于是免费评书吗?
就算学生没有说书人那么专业,但是只要有新鲜故事可听,管他那么多呢!
基本上,没过多久,学生身旁就会围了一圈人。
这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即使学生们因为人多而紧张,有时候读得结结巴巴,也没有人会催促或者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模样,只是专注地盯着人群中间的方向,还有好心人递来水让他们润润喉咙。
随着学生们的朗读渐入佳境,周围人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很多汉子都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姑娘们更是听得泪眼汪汪。就连街上步履蹒跚的老婆子和衣衫褴褛的乞丐也被他们读书的声音吸引,情不自禁地驻足聆听,听到共情之处,那一张张沟壑纵横、满面尘霜的麻木脸庞上,也会露出一副恍然失神的表情。
曾经和乔镜同在一个课堂上课的班长偶然间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他怔怔地望着聚集在学生周围,安静而专注听着念书的人群,这是班长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国家发生的情形,但它现在确实就是发生了。
乔镜……晏河清曾经斩钉截铁告诉他,这个国家的未来,一定会比他最乐观的想象还要好上百倍。当时班长其实并没有怎么相信,但是现在当他看到这一幕后,他的内心却不禁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希望火苗。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家里已经给他订好了船票,等半个月之后,他就要离开这个国家,去往大洋彼岸留学了。
“我们接受高等教育的目的,不是为了摆脱贫困的家乡,”班长低声喃喃着在入学时,文春秋站在礼堂上对他们说的一番话,“……而是为了,让家乡摆脱贫困。”
四年时光一晃而过,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懂得校长讲这句话时的深意。
临走之前,班长想,买一本《凡人》带走吧。、
一周后。
《凡人》上册发售,短短半天,全城断货。
南北文坛震动,国内一书难求。
文春秋亲自为自己的学生作了序。
这篇序言的内容,看似与这本书无关,却又字字相关。
这是这位坚定支持新文化和白话的老人,几十年来,第一次用文言文写下的一段话:
“……百年三万六千日,饱尝民族苦难,历尽变革风霜。烽火硝烟,江山激昂。”
“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于断梁。此生唯愿,春风又绿神州,华夏再沐朝阳。”
第93章
在《凡人》这本书的影响下,国内文坛激进派和保守派针锋相对的局面终于被打破。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和有识之人都开始拿起笔,勇敢地表达自己对这个国家前途命运的看法,虽然很多思想都尚且稚嫩,也太过理想,但不得不说,尝试思考,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文坛欣欣向荣啊,”文春秋想到刚刚传来的电报,苦笑道,“国家不幸诗家幸,这场仗,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左向庭批阅卷子的动作一顿,他淡淡道:“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
“是啊,”文春秋叹气,“我有时候都觉得,我是不是太乐观了。我常常有一种感觉,或许咱们的学校里,将来就会出现一位能够救民于水火的伟人。”
左向庭掀起眼皮,一脸嫌恶地翻了翻面前的考卷:“校长您说的,难不成是这些次次考59分的蠢蛋?我跟您是在同一个学校任教吗?”
文春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个……玄华,其实有时候你也不用太严格,要给这些学生们成长的机会嘛。”
左向庭暗暗翻了个白眼。
“今晚我要去大使家做客,”他说,“您要一起来吗?他之前还在宴会上提过您,说想来京洛大学参观一趟。”
文春秋却皱了皱眉,问道:“你说的大使,是不是那个亚当?”
“对,”左向庭有些诧异,“怎么,您认识他?”
“怎么能不认识,”文春秋道,“他可是城里的名人。不过,”他顿了顿,还是提醒了左向庭一句,“这人的性格很傲慢,还喜欢嫖妓,所以在北宁政府取缔妓院后他很生气。如果今晚他跟你打听晏河清的事情,你稍微注意着点儿他的表情。”
左向庭笑了笑。
“这个您放心,”他眼神冷淡地说道,“亚当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
再一次把写完的稿子塞进信封中装好,乔镜靠在椅背上,神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身后按上了他的肩膀,用一种不轻不重的舒适力道揉捏着酸痛的肩颈肌肉。乔镜仰起头,看着景星阑:“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才。”景星阑简短道,“待会儿出门帮你送信。”
乔镜嗯了一声,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为了给乔景寄信,他这段时间基本每天都要在书桌前坐五六个小时以上,勤奋到让许晓明都感动得眼泪汪汪。
“也别太拼了。”
景星阑把他放到床上,头枕着自己的腿,同时双手还在轻轻帮他做着眼保健操:“你的度数是不是又加深了,等过两天,要不要再去街上配一副?”
但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来乔镜的回答。
景星阑的动作一顿,这才发现躺在自己身上的黑发青年呼吸声已经变得均匀平缓。
——乔镜睡着了。
男人垂眸看着他,半晌,唇角微微勾起。
他伸出手掌,五指张开挡在距离乔镜脸庞只有几寸的位置,感受着熟睡青年的呼吸轻轻拂过掌心,内心平和而安定。
路过卧室门口的胭脂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
也是从这一刻起,她开始认真烦恼起了一个问题:
如果乔镜和景星阑吵架了,她肯定是站在先生这边的不用说,但是乔景那吃里扒外的臭小子,到时候准备跟谁?
远在边疆的乔景:“啊嚏!”
他躺在被窝里,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少年睁开眼睛,默默拿起放在枕边的信封,用力贴在了心口。
和他一样睡不着的,还有旁边躺着的其他十几个人。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驾驶着飞机上战场,十五架飞机起飞,最终只回来了十二架。三位就在昨天还在跟他们并肩作战的年轻人,已经永远被埋葬在了蓝天下。
“乔景,”黑暗中,乔景的耳畔响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我不想当英雄了。”
乔景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又道:“但我还想为他们报仇。”
乔景问他:“你怕死吗?”
“我不知道。”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