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90年代帮我老爸赶情敌(159)
范侠说他实在是搞不懂那两个人, 父母反对他们离开上海,反对他们早恋的时候,两个人搞得轰轰烈烈的, 誓言一起对抗一切来自父母的压迫,好像自己真的是五四时代的青年男女一样, 要追求爱情的自由,学业的自由。
现在两个人名正言顺在一起了,什么“自由”都给他们争取到手了。
丁哲阳吃不惯辣菜,开始想家, 想念上海甜甜的糖醋排骨和南翔小笼包子, 一天恨不得给家里打三遍电话;常乐蕴则开始觉得这男朋友平平无奇,除了念书什么特长优点都没有,实在无趣, 想分手了。
宁小北想说丁哲阳也不是没有特长, 他特长就是特别能哭。
昨天在电话里足足哭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宁小北说自己手机没电了,这家伙估计还能继续哭下去。
“据说乐乐又开始练琴了, 她不是说自己最恨拉琴, 以前每次被王阿姨送到琴房里去,都觉得自己是在锯木头么?现在好了, 业余时间又去拉琴了, 去商场做表演,去各种文艺沙龙。反正做什么都比和丁哲阳在一起有意思, 能认识新朋友,还能赚钱。”
想到“现实世界”里, 常乐蕴三十多岁依然单身, 标榜潮流先锋文艺女青年的模样, 再回头看看丁哲阳,两人似乎确实是不怎么相配的。
范侠突然感觉自己很惶恐,他现在也什么都有了,考进了理想的大学,也终于和宁小北走到了一起,但是下一步呢?
他和小北也会走到乐乐他们这对的下场么?
还是说,终有一天他们会面临顾老师和彭老师的困境,毕竟他以后要走的是一条公职的道路,比起普通人来,更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他真的能为小北打败全世界么?
也许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思考人生,范侠这一晚回到寝室躺在床上,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差不多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去。
“范侠,范侠,起来,出事了。”
第二天早上,范侠是被同寝室的室友推醒的。推醒他的绰号“小麻皮”,因为中学时代长了痤疮,忍不住用手去抠,导致满脸痘坑,有些惨不忍睹。
“小麻皮”虽然长得不咋地,却是个热心肠,寝室里的卫生扫除之类的杂活儿他一个人包干了一大半,说是自己忍受不了肮脏的生活环境,于是就便宜了其他人。当然了,其他人也不是白占人家便宜的,“小麻皮”从来不用自己买早餐,他的早饭都是其他人轮流请客的。
“哎,才六点半……你再等等,我再睡会儿给你买饭去。”
周一恰好轮到范侠负责给全寝室的人买早饭,这大冷天的,上海的大学寝室照例是没有暖气的,被窝外头就是冰库。他昨天晚上睡得太迟,还想再迷瞪会儿呢。
“还吃什么饭啊,你不是有个哥们是J大的么?昨天夜里,不对,今天早上J大出事了,男寝那边有个神经病拿刀子把寝室的人都给捅了,你快起来啊。”
“小麻皮”也是早上憋不住去尿尿的时候听到厕所有人议论的,他记得同寝室里的范侠经常吹牛,说J大本届校草是自己的铁哥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自己也时不时地晃到那边去玩,于是束了裤子就赶紧来通知他了。
范侠听到这句话,几乎是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扯过放在椅背上的衣服,也不管毛衣的前后了直接往脑袋上套。来不及穿袜子,踢踏着球鞋就这么疯子似得跑了出去。
牙也没刷,头也没梳,踩着风火轮似得下了楼。
J大在大学城的西南角,平时范侠骑自行车过去也要挺久,如今的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只是甩动起双足,跑啊,拼了命地跑着。
“老大,老大……”
风灌进他的嘴里,灌进他没有拉好的衣领里。西北方向刮来的大风,裹挟着北方的风沙,砂砾灌进嘴巴里,撞得牙齿咯咯作响。
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一个劲地跑。
终于,来到了J大的侧门,这是离男子寝室最近的一个入口,平日里范侠都是想进去就进去的,从来没有人拦过。今天却被几个保安给拦了下来,非要他出示学生证。
“我没有,我不是J大的,我是H政法的,我哥们在里面,我要去看看。”
范侠绕着圈地想要把那两个人给甩开,奈何对方就是不依不饶。
“没有学生证都不能进啊,里面乱着呢。”
除了范侠,还有不少人也被拦在外头。有看热闹的,也有人跟他一样急的一脑门子汗的,都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警车“乌拉乌拉”地来了,有人拉起了黄线,算是彻底把这个门给封住了。
看来是真出事了!
范侠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是个傻X,这时候不先打个电话问问么!他把手插|进裤兜里摸索了半天,绝望地想起刚才出门太急,把手机忘在床上了。
“师兄,我是H大政法刑侦系的学生,算来是你的师弟的,将来我也要做警察的,你看能放我进去不?”
他实在不死心,上前和小警察套近乎。
“这位同学,你这理由太勉强了,等你真的当上警察再说吧。”
对方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做了一个“请”的时候让他退后三步。
这时候聚集在门外的人更加多了,有J大的,也有从其他学校陆陆续续跑过来看热闹的人,范侠仓皇地举目四望,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一个认识的人。
“唐昕!快,手机给我!”
他一把搭上唐昕的肩膀,对方猛地回头,被他这惊人的造型给威吓住了,乖乖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范,范侠?你怎么这样了?要不是你这身皮肤黑得难以抹灭,我都认不出你啊。”
没功夫与她贫嘴,范侠快速地输入宁小北的手机号码,然后按下拨号键。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电话里传来冰冷的机械回答声。
“怎么可能关机呢?老大你搞什么啊!”
范侠不死心,再次拨出,但电话那头的提示声依然不变。
“唐昕,你是J大的学生,你告诉我你们学校到底发什么什么事儿了?你快说啊。”
把手机往唐昕手里一塞,范侠抓着她的肩膀,一边大声喝问着一边用力摇晃,晃得唐昕只觉得自己的脑髓都要被他摇出来了。
“范侠你正常点,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刚从外头回来。你没看到我还化妆了么……你别马景涛附体啊。”
是呀,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根根竖起的毛发,那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因为恐惧和焦虑让他原本英俊的脸都微微变形了,不是琼瑶男主角上身又会是什么?
“范侠……”
就在范侠觉得自己下一步就要原地爆炸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大!”
看到眼前呆愣愣地望着他的人,范侠猛地扑了过去,将他牢牢锁进怀里。
“你没事,没事,太好了。”
他看他全须全尾地站着,只是脸上和手脚有些冰冷,应该是被冻得,但是他没事,没有受伤,简直太好了。
“不,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发生什么了?”
夜不归寝的宁小北有些心虚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和宁小北与范侠都有间接的关系。不过捋清楚之后其实也简单,简单地说就是因为学校的放纵和无能,导致了“厕·所偷·拍”事件的进一步发酵,造成这稍微显得有些惨烈的后果。
那日在公交车上被范侠他们抓到派出所的师大色狼,这回终于等来了学校的处分,虽然记大过并取消保研资格与女生们原先预想的开除学籍差距甚远,但是比起原来学校只打算轻轻带过的结果来说,已经算是处理得比较公正了。
是“比较”。
对于受害者的女生,尤其是那些时时刻刻活在他骚扰阴影下,叫天天不应,上网发帖被删除,去留言板贴抗|议大字报被铲走的女生而言,这压根算不上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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