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是万人嫌(48)
他很喜欢清璞的环境,清璞的人,却反倒因为珍重而顾虑丛生,久久踌躇。怕重蹈上辈子覆辙,会在哪天见到那些师兄师姐厌恶神色,便又生出拉开距离的念头。
而他先前便受方教授邀请去往京市,想在芯片学道路上更精进一步,跟进实验室是最优选择。而更为重要的一点,当然也是选择京市后……便理所当然地能离开薛家。
因为这件事,薛慈和薛父生出了很大的矛盾摩擦,连薛浮也是反应激烈,绝不松口,一度让薛邸气氛压抑,连纪管家都不敢高声说话。
明明最反对的人是薛正景。
但最后先松口的妥协者,也同样是薛正景。
薛小少爷在飞机上戴上眼罩小憩,等落地时,才揭开眼罩露出那双通红眼睛。
虽上过药,却仍未消肿,看着有些可怜模样,精神恹恹。
薛慈想起之前他“哭闹”的事,有些不自在,但好在目的达到,他如愿离开薛家。在飞机将落地前,薛慈掀开眼,看着机舱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他重新回到这里。
方老先生特地开车来接他,薛慈便先让薛家的人离开,上了方老先生的车,听他兴奋说起今天可去他家中做客,师母很期待见他,大显身手做了很多道菜。
薛慈攢动难安的心也渐平息下来,不时回老先生的话,礼貌乖巧。看着车窗倒影时,心底才又浮起来那个念头。
他确实已经离开薛家,离开命运既定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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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五年一晃而过。
薛慈是方教授门下最小的弟子,也是他最后一位亲传弟子。
许多和方教授同资历的教授,或是对手或是朋友,都又酸又妒,偷偷讽刺他就是眼光被小弟子惯挑了,活该现在再收不到新弟子。但方老每每听到这些“酸言酸语”,都很洋洋得意表示:那我确实如此,有这个小弟子足够了,不抵得上你们那一大堆徒弟?难道你们不想要?不嫉妒?
这话能将人气得仰倒,还无法反驳……主要是薛慈的资历太辉煌煊赫,都不太好挑毛病。
而拿了大堆奖项,拥有无数一作顶刊论文,在国际上推进几次芯片原理改动和发明的“Ci”,其实还是个刚刚才高考完的高中生。
也就是薛慈的出身本就需要低调,在芯片学界的发言辩论通常是虚拟形象,那十八岁的年龄标注被当成随便填写的年份,没人以为是真实讯息。要不然足够将那些和他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各国界大佬羞愧而死——和个十八岁(先前还没满)的高中生辩论,还没辩过。
Ci辩论前,甚至还在准备高考。
原本,不管是薛慈身为方老弟子的这重身份,还是他曾经得出过的学术成果,这些履历都足以让无数名流大学对其伸出橄榄枝,直接保送。参加高考这种行为不免显得有些多余。但方老认为,薛慈绝不能错过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之一,还是应该体验一下,才半催促着薛慈去参加了高考。
知识深度和芯片专业这方面分数,薛慈当然是信手得满。但因为这么多年没学过标准化的教育流程,答分角度恐怕不会太全面,方老也没指望薛慈考出个特别高的分数——基础在那,总不会太低就对了。
反正也是保送方老目前任教的华大。
明明是方教授强烈要求的薛慈参考,事到临头,又比薛慈这个高考学子更紧张。连着方师母都每天炖汤熬补品给送来实验室,十分重视。
哪怕他们当年自己儿女高考时,还没这样如临大敌的警惕过。
薛慈被补得有些上火,但还是乖乖喝师母送来的煲汤。直到考完最后那门科目时,不禁松口气。
这画面被方教授看见,还以为薛慈是考试的压力太大,都有些后悔逼考,不敢问薛慈发挥如何。
也就是在分数出来那天提过一句,听到小徒弟语气稀松平常地说“不错”时,觉得还是要给爱徒留些面子,坚决不再问了。
薛慈顺利被录取进华大。
临近开学,薛慈作为大一新生去递交报道。
正是迎新时刻,各个窗口的人都颇多。
薛慈因为流感而戴着蓝色口罩,被淹没在人群里。他身边没带行李,排队还算是轻松的,有一下没一下地低头刷着手机屏幕。
薛慈身量在北方男生里并不算太突出,但因为人瘦削修长,比例又好,视觉上显得很高。他皮肤又如雪一般是冷白色的,那双手甚至白的晃眼,在人群里就显得很出挑了。
来采访新生的记者社学长一眼便看见在人群中排队的那位显眼新生,见他又没行李,算很方便被采访的人群,便笑嘻嘻上前提问:“那位学弟,欸,就是玩手机那位——”
薛慈被叫住,抬了抬眼,把手机放回口袋,也没解释不是在玩手机而是在看PDL最新流出的题目分析,静静看着来人。
学长走近了,都架上摄影机和话筒,看到薛慈的第一时间还是愣了下。
蓝色又形制普通的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偏偏还不减风姿,那双露出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睁敛都是风情,看得出应该长相不俗。学长一边哀嚎,这届新生的质量也太好了,学妹肯定没他们份,校草人选又要换人了之类乱七八糟的脑补内容时,面上还是十分冷静含蓄地笑着问他:“可以采访你几个问题吗?”
薛慈很安静地点了点头。
学长问的就是很普遍的新生采访问题,比如第一天来华大的感觉,和一些相当常规的套话:“同学认为华大的表演系有什么特殊优势呢?”
这么好看的学生,当然是表演系的了。
学长理所当然地想。
不过华大的表演系虽然很不错,但其实还是比不上隔壁的京影与华影专业,分又高,也不知道为什么新生挑了这,按照新生的外貌条件,科里红应该不成问题吧。
薛慈顿了一下,非常流畅地将华大招生简介里关于表演系的优势挑拣了一下说出,他语句清晰逻辑分明,声音还怪好听,采访的学长都要被他说服了,笑着道:“怪不得同学报名了我们华大表演系。”
薛慈:“……”
他顿了顿,还是很平静地说道:“我报考的是芯片系。”
学长:“……”
薛慈:“?”
学长猛地睁大了眼,很震惊:“你不是表演系的吗!”
薛慈无言摇头,奇怪地道:“学长是不是认错了人?”
“……认错了。”
采访学长这才想起,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根本没问人录取的什么系。尴尬的脚趾扣地同时,连忙转移话题,仓促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带人扛着摄像机离开。
等走了才又开始后悔,这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活的芯片系学生。
作为地位极其特殊的“冷门”专业,芯片系的学生都不是一般人,堪称神出鬼没,在校内很难见到。但是再想回头采访,却发现那个新生已经不见了。
这份新生采访后来发上校园网站,不知为何浏览量还出奇的高。不少人都向那名采访的学长打听——这个新生是谁?我要知道他全部的资料!
在得知采访学长根本也没留一下联系方式后,忍不住长叹一声发出感慨。
“学长,我相信你是个百分百纯直男了。”
采访学长:“??”
·
薛慈办完新生报道手续后便出了华大。
他不住校,买的公寓离华大也并不算远,只是因为在校内逛了一圈,快回公寓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薛慈去的偏门等司机,附近的学子并不多,灯光也有些昏暗。薛慈将之前做到一半的PDL题目解开,正好看到薛浮给自己发的消息。
“阿慈,子公司副业转到了京市,我在向父亲申请调岗。虽然目前没同意,但是半年内就可以实现。到时候你负责带哥哥熟悉京市好不好?”
薛浮的语气很温和,几乎带着请求意味。
薛慈下意识想到前世,薛家的业务是不是有转向京市——回忆未果,他对公司事宜一向不大关注,也轮不到他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