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佛慈悲还酷(74)
镜悟看了他一眼,说:“行,我站在你这一边。”
第二日正午,草古回来的时候,曲丛顾正和一群人坐在一起议事。
几人将佛祖神仙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瞒下,只说掌门人不日定能出阵,预先筹备谋划,不至于等掌门人出阵大发雷霆。
朱决云余威仍在,没人敢异议。
草古自己跑回来,跳上了议桌。
曲丛顾见此,心里大概有了谱,也不是很失落的样子,摸了摸它的皮毛,说道:“累了吧。”
草古拱了拱他的手心,又舔了舔。
曲丛顾说:“回去歇着吧,还是你想在这等我?我一会儿过去看朱决云。”
草古就跳到他的膝上,窝了起来。
曲丛顾仍和别人说话,偶尔提两嘴意见,但大多数时都沉默着,有一搭无一搭地把手放在草古身上。
他能想到鬼城中人不会出城。
铃铛是发了毒誓再不迈进中原一步的,其他人虽然没有立誓,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入了鬼城的人,除了一个彭宇,谁还想再回伤心地呢。
能请来就请来,请不来他也不觉得怎样。
“掌司仪。”有人唤道。
曲丛顾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怎么。”
凌鹫道:“我们再说,要不就请长老出山,助掌门人出阵。”
“不必!”凤岭率先开口道,“此事无虞!”
长老出山,定一眼就看出朱决云有心魔没除,凶多吉少,绝不会容忍此次神迹之争,那这件事就算完了。
曲丛顾将底牌露给这三人,也只为了在此时他们能站出来反驳,不让长老出山,也当真派上了用场。
凌鹫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怕是朱决云平日给众人的形象太雄伟,竟也没人对他能出阵之事有什么怀疑。
有人‘哐’地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师兄弟们!钟戊方墨伤我掌门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众弟子合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56章 出魔成佛(七)
这一年二月的最后一日。
無穹山神迹之战战鼓鸣。
这山上遍布修道者, 从早上第一缕日光洒在大地之上起,就有阵阵嘶鸣声从四面传来,地面微微震动。
山顶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 山石具碎, 顺着山坡砸下来!
随着这样的大动静,嘶鸣声越来越甚。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 整个山上已经找不到完树,仿佛狂风过境, 一片废墟。
山顶直冲云霄, 一道五彩的光徐徐上升, 中间有什么东西是看不清楚的,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一战从此时正式打响。
钟戊身披战甲微风凛然,脸上的疤痕显得他一身匪气。
他笑了一声, 扬声道:“你伏龙山掌门人呢?”
此话一出没人能应。
朱决云至此时都没有出阵。
伏龙山弟子终于慌了,数日不曾见过掌门方丈,如今只是死撑着上阵。
曲丛顾身骑一头雪白的羊,平淡道:“你爹呢。”
钟戊朗声大笑:“曲兄你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道,“你不会是怪我了吧。”
“不怪,”曲丛顾道, “不过这句话你且自己记着。”
他跟在朱决云身边六十多年,不自觉地染上了他的气质,一言一行都竭力自持稳重。
方墨在另一旁,与他们对峙三端, 开口道:“多说无益。”
‘咚咚咚——’
战鼓响彻山头。
武修率先拔刀相向——
伏龙山缺一个三重金身大能,此时的战力还比不上半月前的迦耶殿,但箭到弦上也不得不发。
曲丛顾今日已存死志,不将钟戊擒于朱决云面前跪下磕头,他就绝不回山!
钟戊也自知这人绝对恨他恨急了,绝不能留活口,因此上来两人便交手百回——
曲丛顾是金丹期的修为,绝不在他的之下,他死死抿着嘴,招招往死穴去捅,快如疾风,钟戊几番心惊,向后一张翻了个跟头,被曲丛顾削掉了一截衣袖。
险些,这截衣袖就是他的胳膊。
钟戊脸色也不再好看,啐了一口重新提刀。
曲丛顾一言不发,沙湖剑自天缓缓落下握于手中,竖于眉间,骤然一立剑锋现。
他周身真气流转,衣角翻飞头发飘动,双手挥动划了个圆,剑气拔然而起。
就在与此同时,伏龙山弟子浴血奋战,已渐不敌。
钟戊道:“你们已然输了。”
曲丛顾眼神一抬,身子已然飞出去!
钟戊脚下不断擦蹭后移,双手挥斧堪堪躲避。
忽然,身后扑来了一只白狼——一曲丛顾急急转身去挡,钟戊终见破绽,一斧子劈在了曲丛顾的后背上!
曲丛顾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钟戊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冲方墨道:“多谢多谢。”
方墨却并未理他,只道:“该你了。”
钟戊:……
“你先等我会,”他说,“我这曲兄不处理可不行。”
草古从天而降,跳到了曲丛顾身前,目眦欲裂獠牙铮铮,喉咙中阵阵威慑的声音。
钟戊皱了皱眉:“我倒忘了还有这个畜牲。”
方墨召回白狼,挡在自己的身前。
曲丛顾脸色煞白,疼得冷汗直流,他一只胳膊抬不起,便用另一边撑着站起身,左手持剑。
草古的声音粗犷而厚重:“犯吾主者,非死不足兮。”
草古说话了。
曲丛顾吓了一跳,看着它的背影。
草古的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是冲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它是黑龙的筋骨,生来高于众生,对凡人有不能抵抗的威慑。
钟戊脸色几变,最终摇头笑了笑:“行吧行吧。”
草古一步一步地向前,方墨的白狼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那是一种生来对上位者的臣服。
它控制不住低头的欲望,想俯首在草古的身前。
远处传来了镜悟的一声闷哼,曲丛顾清醒过来,道:“草古!”
草古后足一蹬,化身降魔杵——
曲丛顾重伤,顶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握住降魔杵,一手握剑,一手持降魔杵,在半空中猛地磕在一起,一阵火花噼里啪啦地爆起来,随之就是真气铺天盖地的冲出去!
他一人之力不足于此,可草古并非俗物。
沙湖剑也不是俗物。
方墨看出现在不宜硬碰:“快走。”
可钟戊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他两条腿好似定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凭空生出两条红色绸带,将他绑住了。
铃铛一身红衣飞来,胸前两团白花花的颤动,红唇白肤黑发,倚倒在红色绸带之上,翘着腿问道:“就是你欺负我弟弟吗?”
曲丛顾傻了眼,鼻子一酸,眼前就看不清东西了。
彭宇御剑而来,站在半空俯视他道:“哭什么哭,有没有点出息。”
曲丛顾喊:“师父。”
“师父。”
大门牙嚷道:“就他妈你俩着急,他妈的不是装得挺他妈好的吗,一到地方就他妈着急了!”
他的身影顺着台阶慢慢地出现,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二十人。
鬼城二十三人,倾数出动一个不缺。
铃铛喊道:“钟狗快来!我老弟受伤了。”
“谁他妈干的!”钟狗竟然也爆了句粗口,“哎呀我药箱呢我明明带了,结巴是不是你拿走了?”
结巴说:“别、别啥都、赖我!”
彭宇从剑上跳下来,长剑扛在肩上,用下巴指了指钟戊:“就你吧。”
“啥也别说了,”他道,“叫你爹来给你收尸吧。”
曲丛顾说:“他爹死了。”
彭宇怒道:“我问你了吗?连这么个玩意都打不过,我让你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