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黑科技证道(30)
应三两头顶冒出问号:“为什么?”
一啄道人在乱七八糟的地面上畅通无阻,看起来走过许多次,他来到摇椅边,自顾自躺下:“那可是我照着前道侣的样子做的傀儡。”
应三两显然没反应过来:“啊?”
一啄道人闭上眼,摇椅吱哟吱哟的摇晃:“哪敢让前道侣帮忙整理书架。”
应三两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欲言又止许久,压低声音道:“抱歉,请您节哀。”
一啄道人摆摆手:“没什么好节哀的,她是落雁城城主,好好在城主府住着呢,说了你一个剑修也不懂。”
应三两:“……”
小丑竟是我自己。
陆衍从地面上捡起一卷玉简,随便找了一个空闲的地方坐下,一边看玉简,一边不经意问道:“既然师伯心中怀念,为何不搬到城主府附近居住,反而一南一北,距离相隔如此之远。”
一啄道人几百年不是白活的,自然听得出陆衍语气中的试探,他“啧啧”两声:“都说是前道侣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会明白,我在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等陆衍说话,一啄道人撇撇嘴:“二楼玉简随便翻,带走也行,但是不要说话,打扰我睡觉。”
应三两对着陆衍打手势:“你师伯这是什么怪脾气?”
陆衍耸耸肩。
一啄道人这边关于阵法与符文的资料确实很多,尤其是傀儡制作方法,给陆衍带来不少改善高达的灵感。
当年神造化宗祖师爷就是以傀儡之道飞升,一尘道人这一辈,只有排行不上不下的一啄道人醉心此道。
陆衍可以肯定一啄道人有事瞒着他,比如刚到门口时突然发起攻击的傀儡,按照一啄道人的说法,这是他前道侣的模样,怎么可能让傀儡以那样没有理智和章法的姿态,只为做一个小小的考验。
而更有意思的是,一啄道人知道陆衍看出了不对,偏偏故意装糊涂。
如果可以的话,陆衍考虑,他想去城主府看看。
“小不破,既然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去城主府,”一啄道人没睁眼,却仿佛知道陆衍在想什么似的,“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心思,好好看你的书,看完了早点走人。”
被一言道破内心所想的陆衍并没有尴尬,反而顺着一啄道人的话往上爬:“这不是因为师伯总有事不告诉我……话说我师父也有事瞒着我吧?”
一啄道人脸耷拉老长,嘟嘟囔囔:“一尘教出来个什么徒弟!”
在陆衍下山之前,他跟小师侄通过几次信,信中用语礼貌且有条理,对于阵法与符文的见解也相当独树一帜,陆衍编撰的符文阵法规律详解一啄道人也观摩过,给他不小的启发,所以当一尘和一问两位师弟说小师侄要来这里时,一啄道人还是有些期待的。
谁能想到后面会这么麻烦,他废了几十个傀儡不说,见面第一眼,一啄道人看出对方黑漆漆的眼睛中,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编,接着编。
啧,一啄道人默默咬牙,才十六岁的年纪,怎么这么难搞。
陆衍没反驳,慢悠悠把玉简卷起来放到一边,再次从地上捡起另一卷玉简。
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瞒天过海的,反正陆衍本人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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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和应三两并没有在落雁城待很久。
毕竟距离医谷掌门交接仪式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二人要去一趟后土城找一岳道人,为应三两的本命剑回锻一次。
离开之时,一啄道人站在广林斋门口懒洋洋送别。
整个人透着一种“总算走了千万别回来”的愉悦气息。
陆衍回头看向广林斋的牌匾。
烈日下,感受不到太多风,只有门口上两个大杆子垂下的布在微微打着旋。
杆子太高了,细细的布条在陈旧的牌匾上映出隐隐绰绰的光影,将“广林”二字连接起来。
刹那间,陆衍脑海中各种线索排列组合,他不动声色,意味深长地说道:“师伯啊,你不会在镇压什么吧……”
一啄道人心脏一跳,眼皮抬起:“嘁,小孩就是小孩,看的一些什么三流话本。”
陆衍努努嘴:“广林斋的广林二字取得好,至于师伯镇的是广林还是城主就只有师伯知道了,或者,二者皆有呢?”
魔之一字,去鬼而存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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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尘剑上,应三两带着陆衍安安稳稳飞在半空,他纯剑修一样的脑回路完全没听懂师伯侄话语之间的暗示,单纯在为即将要去后土城回锻本命剑而感到高兴非常。
陆衍问他:“你知道落雁城的城主吗?”
“了解得不多,”应三两道,“我只知道落雁城历代城主都姓玉,传闻风华绝代,令人一见倾心,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落雁城就改名为落雁城,取沉鱼落雁的意思。不过这一代城主的确很少露面,但因为落雁城规则代代传承,又是难得的修士与凡人混杂的城池,城主更多是作为一个象征,露不露面并没有太大差别。”
应三两话锋一转:“我闭关之前,有人因为落雁城城主不露面便传她入魔,结果不久之后,落雁城主在城墙之上点燃焰火庆贺生辰,与从前并无分别。”
陆衍在想,一啄师伯极其擅长傀儡之道,广林斋内却没有一个傀儡画上五官。
是怕傀儡玷污了前道侣,还是已经有一个傀儡,正端坐在城主府中,如真人一般完美?
陆衍忍不住回头看去。
落雁城在视线中逐渐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掩盖在层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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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林斋门前,一啄道人注视飞剑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他手指一动,断裂的丝线迟疑一下,接着像确定什么似的重新缠绕在一啄道人指尖,一楼胡乱堆起来的傀儡四肢僵硬地动弹两下,接着一个一个爬起来排队,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
“玉娘啊……”一啄道人转身,广林斋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他捞起一把高凳,指挥着傀儡排成一排,从怀里掏出梳子给傀儡梳头,不停碎碎念,“衣服破了,头发也乱了,还有几个缺胳膊少腿的,玉娘啊玉娘,魔界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到底哪里比我好?”
“有人给你梳头吗,有人给你做衣服吗,有人给你做娃娃吗,有师侄给你玩吗?”
一楼光线并不怎么明亮,一啄道人逆着光,无脸傀儡并不会说话,一啄道人的碎碎念就这么空空荡荡地消失在空气中。
看上去,堂堂化神期的修士给人梳头的样子,竟有些佝偻。
广林斋外,两根高高的柱子依旧静静立在门前,布条的影子落在牌匾上,将“广林”二字连接起来。
恍惚间,像个变形的“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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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土城。
应三两激动得像只土拨鼠,在只看到后土城一点点城墙的时候就抻着脖子使劲加速。
嗷嗷嗷,后土城!
嗷嗷嗷,铸剑大师!
嗷嗷嗷,回锻本命剑!
陆衍朝下看。
他突然眯起眼睛,看不见的金色线条变换,组成一个完整的大阵。
这个大阵陆衍第一次见,只是他编写过教材,能瞬间解构阵法,依稀能猜测出大阵的作用。
不同于落雁城的热闹,后土城从城墙开始,便透着一股古朴沉重的气息。
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路程,应三两控制飞剑下落,解释道:“后土城有守卫,必须出示身份才能进城。”
后土城城墙是由黄土筑成,高耸巍峨,墙上是各种兵器以及自然天气留下的痕迹,仅仅是看着,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只是走在路上,周边没有行人和修士,感觉有点荒凉。
城门的守卫穿着简陋的铠甲,皮肤黝黑,后背一柄宽刃大刀,腰间挂着酒囊,在见到陆衍和应三两后,脚步一跨,说话颇为客气:“二位是要进城吗?”
离得近了,陆衍才发觉,守卫长得极高,保守估计两米以上,肌肉硬邦邦的,身后大刀的刀柄发黑,看上去沾过不少血,说话倒是客气,但莫名让人想起“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