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断断续续地开口。
　　“我的确做错了一件事。”
　　“就是这辈子继续对你心软。”
　　“我早该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转身离去。”
　　回应他的，只有陆羽越来越大的抽泣声，以及身体上疯狂的索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难过TAT


第108章 颓
　　属于陆羽的， 炙热滚烫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嘀嗒落在叶筝的面颊上， 化为一片冰凉。
　　那样冷的温度， 让他一闭眼， 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 叶筝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身边坐着的不是陆羽， 而是江流。
　　“叶筝醒了，我先照顾他……说什么胡话，晚上再回去看你。”
　　他一边给陆逸打着电话，一边试探着叶筝额头上的温度，见他睁开眼， 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端起一杯刚才就准备好的温水。
　　叶筝有些诧异， 动了动四肢，仅仅是接过一杯水，就已经疼痛得龇牙咧嘴。全身的肌肉像是被用力拉扯过后一样酸疼，还有要抽筋的冲动， 更别说一牵扯到后方的伤口， 是多么令人羞耻与气愤。
　　饮下一口温热的白开水，喉咙撕扯似的疼痛了一瞬，又立即被抚慰，叶筝艰难地清了清嗓子， 才沙哑地问道。
　　“他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是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他啊……你就别管了， 他不在不好吗？不然你们又要打起来。”
　　江流眼珠微转，没有正面回答，笑着耸了耸肩。
　　“你也不生他的气？他那样对你……”叶筝试探地问。
　　“我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之后就生不起气了，况且，也不都是那种原因，新项目的确不适合两个人一起管，里头的订单涉及到人工智能，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我不适合。”
　　听了他的解释，叶筝倒是了解多了一些内情，臭着一张脸，“都怪你们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当然会胡思乱想。”
　　“你们要是因为我才吵起来，那我可罪过大了。”江流担惊受怕地拍拍胸膛。
　　叶筝摇头，又喝了一口水，浸润干燥的嘴唇。
　　“不是你的问题。你知道他多过分吗？你好不容易给我联系的工作，他竟然一个电话就打给经理，让他把我开了……还好有季哥在，不然我早就下岗了。”
　　倾诉了很多，叶筝总算解压了不少，江流也感叹道：“你们平时不吵架，一吵起来真是吓人。”
　　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小口角，但是这两人一直恩恩爱爱的，有陆羽对他百依百顺，叶筝一般也不会太过分，就算陆羽有了小脾气，叶筝只要亲昵地哄几句也会将冰雪化于无形，可这次如此惨烈，或许也是因为多件小事一点点堆积起来的吧？
　　“你走吧，陆逸给你打电话打得手机都爆了。”
　　叶筝瞥了一眼江流手中握着，不断亮起又被他挂掉的手机，不禁气愤地把他赶走。
　　叮嘱完叶筝休息之后，江流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回到了公司办公室，用特别的门卡打开了里头的一间休息卧室。
　　天已经暗了，再加上房间里没有开灯，还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里头黑暗得不见一丝光芒。
　　黑暗沉寂的氛围还挺有陆羽的作风的，虽然没有看到人影，但是江流自然地对着房间说起了话。
　　“阿筝已经好很多了，问过护士和医生他的状况，再休养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工作那边我给他打过招呼，请了假……他的事情解决了，那你呢？打算就这么一蹶不振，然后把公司的事情全部都推给我？”
　　半晌，房间里才响起一句回应。
　　“我在努力调整状态。”
　　江流搓了搓胳膊，总感觉和他说话都一股冷气，忍不住开了房间的灯。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散落的药盒，还有一瓶高度数的烈酒，几包被捏揉的香烟，似乎陆羽在决定要抽之前，还做了一番挣扎。
　　“你就是这么调整状态的？”
　　他无力地高声问道，细细扫视陆羽全身上下。
　　这人身上笼罩着一股颓败之气，平日挺直的脊梁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窝在沙发中，像是个街头流浪的犬类一样狼狈，白皙的手背上还有打针输液留下的针孔，因为没有好好对待而发青，肿了一块。
　　和叶筝的对峙中，他虽然不是承受的一方，体内没有受到摧毁，但是在叶筝的拳头下，他也没讨多少好处，细皮嫩肉地遭了一顿揍，面颊上青紫一块，嘴角破裂，却又有残缺脆弱的美感。
　　“我已经去过医院了，还要怎样？你知道我真正需要的不是什么治疗……”
　　陆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似乎是因为和江流的交谈，而令他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他抽出旁边的一份文件，强迫自己读下去，沉浸到工作中，这个他熟悉的领域，才会让他有一丝安心和稳定。
　　可人就算怎么强迫自己，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陆羽自己手头上的做完了，恨不得把下属的活儿也给做了，仿佛通过自虐的方式，才能让他好受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人心疼的。
　　“你觉得你这样对工作就算负责？带着负面的情绪去工作，把这个当做镇痛剂可不是好办法。怎么说呢，你和叶筝还真是一模一样。”
　　江流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叶筝和陆羽吵架当天，女秘书进去之后，就发现自家老板昏倒在了沙发上，满面冷汗，立即将他送进了医院。
　　陆羽输了液，打包了瓶瓶罐罐一堆药，在医院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回的家。而这些叶筝都毫不知情。
　　江流也不得不在期间匆匆赶回公司，随行的秘书告诉他，陆羽这一个星期的工作太过高压，精神过于紧绷，无论是休息时间还是上班时间，大家都没看他从办公室出来过。
　　有同事好心送过盒饭进去，但是到了晚上，秘书进去汇报工作下班的时候，看到盒饭还是纹丝不动。
　　因为没有按时吃饭，又经常饿了一天才回陆家，假装若无其事地吃晚餐，所以他的胃病也越来越恶化，再一发作，就导致了暂时昏厥。
　　上辈子陆羽也是有胃病的，所以叶筝重生之后，自小学起就有一个愿望，要让他这辈子身体健健康康的，督促他吃饭，不再有折磨人的胃病。
　　但是很遗憾，该来的胃病，还是来了。那么其他的遗憾呢？是否又会再次到来？
　　“谈个恋爱也弄得这么累，你们俩真是的。”
　　江流自顾自地拿起桌上陆羽喝剩的半瓶酒喝了一口，被烈得龇牙咧嘴，忧心忡忡。他倒不是真想喝酒了，就想着偷偷帮他喝完了酒，免得他等会儿还要喝。但是他是没想到，这酒能有这么烈。这人不吃饭又一直工作，只喝酒，不每天住院才怪呢。
　　陆羽可悲地笑了一声，局外人并不能感知到当事人相同的悲欢，但是就连江流也觉得他们的感情很累吗？
　　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是唯独对上感情，他却总是优柔寡断。他想要完全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坚决果断，但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又一直像是警钟一样提醒着他的疯狂是不可能让他完成心愿的。
　　或许再强悍的人，在情感的漩涡中，也不能独善其身。
　　“我有时候真的会想，直接把阿筝囚禁起来，每天只能被我看着……就算他会恨我也好，他记的最深的还是我。”
　　“……你，怎么能这样想。”江流差些把手中的酒瓶都要甩了，瞠目结舌地想要晃醒面前这个男人。
　　陆羽可不爱开玩笑，只要是他说的话，要不然是真的，要不然就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而开口的。
　　正是因为深知这点，对上他沉静的眸子，江流更加感觉到急促与毛骨悚然。
　　同样的，他对叶筝也了若指掌，那样一个崇尚自由，又不羁的人格，能一直守着陆羽一个人已经是个奇迹了，要说被他囚禁起来，每天只能对着他一个人，无论有多么疼惜和喜爱，也不可能不与他斗个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