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觉得陆怀诚跟其他人类差不多。
　　但是今天的陆怀诚，好凶。
　　沈绵垂着脑袋踩在陆怀诚的影子上往前走，脑海里有关陆怀诚的印象一点点深刻。
　　侧着头，眉毛浓密有型，眉梢像剑尖尖一样，微抬眼皮，眼睛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打量什么。
　　唇角下压，凶巴巴的。
　　陆怀诚又走了两步，伸手夺了沈绵手里的袋子。
　　“别低了。再低下去脑袋都掉了。”
　　沈绵面露惊恐，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陆怀诚原本有些生气，六盒饼干又不重，他一个卖饼干的不积极，反而要让他这个大主顾来拎着。
　　只是看沈绵摸完松了口气，唇角又想翘起来。
　　他带着沈绵进了间熟悉饭店，要了隔间，把饼干放下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你这样怎么拉到客人买饼干的？”
　　“嗯？”沈绵眼睛正黏在菜单上，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
　　陆怀诚又不肯说了，“点菜吧。”
　　沈绵手指在餐单上戳了下，抬起眼皮，看了眼陆怀诚，大着胆子往上滑了滑，选了个最贵的菜。
　　陆怀诚正给自己倒着茶，端坐着将沈绵的神色尽收眼底，突然开口，“这顿你请。”
　　沈绵当场愣住，好半天才再次低下头，手指从菜单上移开了。
　　他呐呐道，“我没什么钱啊。”
　　陆怀诚不说话，已经低头选菜去了。
　　沈绵坐立难安，每次看他指尖落下都觉得心提了提，最后整张脸都苦了起来。
　　他是真没钱啊，还完房贷连给陆怀诚买饼干的钱都没了。
　　[要是没钱付账会怎么办啊？]沈绵紧张的跟001商量着。
　　001猜测道，[可能会被留下来做工抵债。]
　　沈绵先是一愁，跟着有些忐忑道，[那是不是……有工作了？]
　　001纠结道，[可是这个还完债就不要你了。]
　　沈绵脸色来回变着。
　　陆怀诚选好最后一道汤，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欣赏了会儿他的变脸，才道。
　　“我出钱。”
　　沈绵回忆了一下陆怀诚点的菜，又觉得陆怀诚是个好人了。
　　陆怀诚不知自己在沈绵心中形象宛若过山车一般的起落。
　　他喝了口茶，等着上菜的功夫跟沈绵聊起了正事，“以前那些老客户，你可以继续联系，但是不要再找其他人卖这个饼干了。”
　　“什么？”沈绵感觉他听懂了，但是又不太懂。
　　陆怀诚把瓷杯放在杯垫上，直接了当道，“你不用跟我装傻，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我都知道。”
　　沈绵目光游移，被桌子掩住的手紧张的捏在一起，“你都知道了啊。”
　　“嗯。”陆怀诚笃定的应了。
　　“我不介意你找我的目的，不过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沈绵乖巧点头。
　　陆怀诚又重复一遍不让他再找其他人卖饼干的话。
　　他想了想，“最好是不要卖这个饼干。毕竟不是能长久做的事。”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不实肉糜的小少爷，想也知道卖饼干肯定目前是沈绵的收入来源的大头，直接掐了肯定不行。
　　陆怀诚沉吟道，“总之，你需要卖多少，可以先来找我。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帮你买下这些。”
　　他说着自己的要求，沈绵也跟001在脑海里商量着。
　　连蒙带猜的大概确定了陆怀诚的意思。
　　001总结道，[就是还可以找陆怀诚卖饼干赚钱。]
　　[会不会不太好？]沈绵有些迟疑，[我们要拿陆怀诚的钱买饼干给他，刷任务进度，然后还要借着给他买饼干赚钱？]
　　001一想也是，[那你问问他。]
　　沈绵便试探的问陆怀诚，“我现在帮忙买饼干，要加钱的。”
　　陆怀诚挑眉，“加多少？”
　　沈绵选了个数字，“20？”
　　见陆怀诚不出声，他有些脸热，小声道，“你要是觉得多的话，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陆怀诚，“……”
　　正巧服务员敲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陆怀诚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等上完菜，才道，“20就20吧。”
　　他真是高估沈绵了。
　　见他答应，沈绵放松下来，看向陆怀诚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感激。
　　欢欢喜喜的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被陆怀诚用筷子拦了下，“吃之前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绵维持着筷子的姿势没动，眼睛黏在酥皮虾上，点了点头。
　　陆怀诚问他，“你卖一份饼干赚多少钱？”
　　沈绵想也不想道，“20块。”
　　陆怀诚松开筷子，看他动作飞快的下筷，笨拙的夹起来一只虾放进自己碗里，恍惚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一份八百块的饼干，利润可能好几百，但他只拿到了二十块的利润。
　　但这更像是沈绵可能做出的事。
　　陆怀诚搁下筷子道，“我每份饼干可以给你四十块，但是你别卖这种饼干了，换种其他的吧，至少对得起价格。”
　　他也能保证，在他有兴趣的这段时间，不会让沈绵过得比之前差。
　　而之后，看在沈绵这段时间陪他的份儿上，他也可以帮沈绵安排个其他的工作。
　　沈绵张了张嘴，想到自己还在吃东西，又闭上了，对陆怀诚点了点头。
　　反正对他来说什么饼干都一样的。
　　等他咽下嘴里的虾肉，又喝了口汤，才边夹菜边问陆怀诚，“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的饼干叫什么名字？”
　　贵的饼干有好多。
　　也不知道更贵的是不是可以刷更多的进度条。
　　他现在可以先问陆怀诚要钱，再买饼干，这样可以买更贵的。
　　沈绵小心思蠢蠢欲动。
　　陆怀诚对上他明亮的双眸，眼睛闪了下，低下头，拿起了筷子。
　　沈绵一定有很多老客户。
　　陆怀诚想。
　　没有人能拒绝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好像是沈绵的全世界，那殷切的目光不像是问人喜欢什么饼干，更像是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不能说么？”沈绵等了会儿，见他迟迟不开口，遗憾的收回的目光。
　　陆怀诚草草吃了两口，便有些吃不下了，觉得包厢里空气太闷，今天的菜没之前的好吃。
　　他丢开筷子，板着张脸，声音却很轻，“你太贪心了。”
　　既想要他的钱，还想要他的人。
　　沈绵被他一说，眨着眼睛反应过来，他好像是有点儿过分了。
　　已经白占了陆怀诚那么多便宜，还想再问陆怀诚具体喜欢哪个饼干。
　　他手里的两根筷子并拢，不小心磕了下碗沿，才回过神来，冲陆怀诚道，“对不起。”
　　陆怀诚轻轻颔首，算作接受了他的道歉。
　　等吃过午饭，拎着袋子走出饭店。
　　他才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沈绵一眼，“最珍贵的饼干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大步迈开朝学校走去。
　　沈绵留在原地，叹了一声。
　　果然是最贵的饼干。
　　但是他买不到啊。


第9章 趣多多09
　　直到走出很远，陆怀诚才觉得他刚刚不应该说那句话，不该给沈绵希望。
　　他是想过未来要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的。
　　不必太聪明，但不能太笨，不用跟他家世齐平，又或是出身名门，但至少能靠自己活的非常精彩。
　　不要太黏人，但要尊重婚姻。
　　……
　　条条框框的，他甚至可以直接拿这些标准让管家去选人。
　　但沈绵跟其中哪一条都不符。
　　陆怀诚脚步慢了下来，他不太习惯会收回自己的话，但至少也该加一句算作解释。
　　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沈绵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逗一逗还成，骗感情的事情他还是不大喜欢的。
　　陆怀诚眼睛往右侧瞥，眼角的余光没扫到沈绵的身影。
　　他食指碰了碰拎着的塑料袋，还是决定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