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你百岁无忧(27)
季浩和阮爸爸都知道阮明池干什么去了,却没人拦他。
一个铁了心的想让他吃个教训,一个偷偷地惦记着能要回来一点是一点。
很快,隔壁就传来了男人的大嗓门。
“钱?什么钱?我这些年照顾你,照顾你爸就没花钱了?”
阮明池说了什么听不见。
紧接着又听二叔嚷嚷:“你爸的衣服不是我买的?你爸吃的饭不是我们给送过去的?你爸编的那些个东西不是我卖的?我大冬天早上五点多出门走街串巷地卖,冻出一手的冻疮我说了吗?我找你们要了一分钱了吗?”
阮明池:“……”
“你现在找我要钱?我告诉你,阮明池,钱是在我这儿,但我已经用了,你能怎么的?”
季浩双手用力,将阮爸爸从地上扶起来,抱进里屋放在床上。满面悲苦的男人似乎无颜面对眼前的一切,翻身背对季浩。
季浩听着外面的动静,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出院子,站在门外沉默地看,院里的灯光照亮了他半边的脸,另外半边隐于黑暗,眼眸漆黑深邃。
月下的男孩,再次面对童年的噩梦,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脊背挺直,多了几份勇于面对的自信。
阮明池说:“我爸病了,要去医院。”
阮二叔叉腰站在自家门口,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撸胳膊挽袖子的,一把挥开了身后拉着他的媳妇儿,指着阮明池的鼻子说:“不提我还不想说,月月病,天天病,动不动就咳嗽发烧,每个月就他编竹子那点儿钱,要不是我们贴钱,他活的下去吗?”
“够。”阮明池肯定,“低保和残保,足够。”
“……”二叔瞬间心虚,紧接着又恼羞成怒,将手抬高,“我说不够就不够!诶诶诶,你干什么你?你反了!”
二叔的手没等挥出去,就被抢前一步的阮明池抓住,捏着自己的手像铁钳似的,二叔脸色顿时变化,竟挣扎不开。
二叔再看向阮明池的时候眼神变得。
这……这小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高的需要自己抬头才能看清楚脸?
阮明池抿着嘴角,第一次动手反击让他的气息不稳,但还是咬着牙说:“六万!你拿!但救命的钱,你总要留点儿!二叔。”
最后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又因距离极近,阮二叔简直怀疑自己若是不点头,脖子上的肉,要被阮明池撕下一块。
打架都是这么一回事,谁狠谁赢。
对视间,阮二叔的目光眼见着软了,怕了,躲了。
阮明池也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双方身份的变化。
当年那个强壮的无法对抗的男人,已经老了。
莫欺少年穷啊。
季浩在门外看着,换了个姿势,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的兴趣盎然,颇有感慨。
阮明池最后推开阮二叔的时候,正好躲开了对方恼羞成怒的一脚,男人往后踉跄着撞在了媳妇儿的身上,尴尬的安静之后,阮二叔突然揉着自己的腰哀嚎:“哎呦我的腰啊!不孝啊!白眼狼啊!”
二婶搂着自家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大哥病了,需要钱……”
“我特么腰还折了呢,白眼狼打的,你没看见啊!”阮二叔大吼凶自家媳妇儿。
二婶闭上了嘴,歉疚地看了阮明池一眼。
这钱到底没讨回来。
入了别人口袋的钱,已经被人理所当然视为自己的,阮二叔扶着腰骂骂咧咧把门关上了。
阮明池差点被门板拍在脸上。
论脸皮的薄厚度,阮明池差远了。
转身走回来的阮明池身影有着说不出沮丧,季浩调整表情走上前去,说:“叔叔的病耽搁不得,我这里有钱,先看了病再说。”
阮明池深深看他,最后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晚上的阮家很安静。
阮爸爸自从躺上了床就没再出现过,只有时不时从漏风门缝外传来咳嗽声,证明他的辗转反侧。
季浩和阮明池吃了方便面,也不过九点就上床睡下了。
阮明池的床其实并不算小,农村的自建房,那时候阮爸爸还家庭美满,身体健康,所以在人生的未来规划中也充满希望,阮明池有自己的房间,还有宽敞的床,房间很整齐干净,南北通风。
不过没什么家具,一眼扫过去,有种家徒四壁的凄凉。
季浩上了床,睡在外面,躺着玩了一会儿手机,身后的人一直没动过,一转眼就十点,他关了手机。
在黑暗里,季浩换了两个姿势,突然一伸手,抱住了旁边的人,吓得一直没睡的阮明池一个激灵,浑身僵硬。
季浩拍着他的后背,说:“想哭就哭,别忍着。”
“……”
“全国冠军呢,未来说不定是世界冠军,你早晚要从这里走出去,只会过的更好。”
“……”
“小仙儿,我很厉害的,你拿全国冠军我可以,你拿世界冠军,我也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阮明池始终没有说话,但是他缓缓放松的身体,和睡着后不自觉往季浩身上靠的依赖姿势都让季浩心满意足。
师徒情、友情,还有兄弟情,都已经给了阮小仙满满的爱了吧,亲情其实也不算多麻烦,剩下的就差爱情了。
季浩仰躺在床上,偏头就着月光看向将额头抵在自己肩膀上的青年,漫不经心地思考着,究竟什么样的女孩儿适合阮明池……“琴弦”太虚弱了,需要温柔强势又包容的爱,才能够让他有强烈被爱着的感觉,才能够被滋养修复……所以还要谨慎挑选才好。
……
第二天,季浩在村口叫了一辆车拉着阮家父子去了市医院,这一检查就是一天。
阮爸爸身体确实不好,小毛病不断,昨天再怒急攻心,今天直接烧出了肺炎,还有胃溃疡的老毛病,住进了医院。
阮明池留在医院照顾,季浩也跟着留下,晚上就和阮明池一起找张椅子,将就着睡在医院里。
季浩倒也不觉得辛苦,阮小仙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照顾阮小仙就是他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原因。但阮明池多不好意思,最后看季浩的眼神那叫一个软。
隔壁床的大爷是慢性病,晚上都回家睡觉,第二天一来看见两个小伙子还在陪着,那叫一个羡慕,“哎呦,老乡儿,你这俩儿子也太孝顺了,我家那孩子每次生病打个电话就完事儿,我估计要不是快死的病,他们都不会回来啊。你说我缺的是钱吗?缺的是那嘘寒问暖的一颗心啊。”
阮爸爸住了一天院,精神眼见着地好了,看着才接完水回来的阮明池,眼底的神色也有些变化,嘴角多了些笑:“这个是我儿子,那是他队友。”
“队友?什么队友?”
“游泳队的。”
“游泳队?”
“省游泳队,在C市住校。”
“哎呦,我说这俩小伙子怎么那么高,又高又俊,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年轻娃娃啊,原来是运动员啊!”
“嗯。”阮爸爸嘴唇动了动,有些羞涩地笑,“前几天比赛,拿了第一名,全国的。”
“哎呀!这厉害了!”老爷子一拍大腿,比阮爸爸还开心,嘴巴一张,话题再停不下来,连带着同屋的其他病人都抬头过来看,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夸着。
阮明池把盆子放回病床,再站起来的时候耳廓有些红,他看看阮爸爸脸上难得阴霾散尽的笑容,脸上也多了丝笑意。
季浩侧坐在靠背椅上,搭在椅背上的手对着阮明池勾了勾,等着人过来的时候,他说:“咱爸就该多出来走走对吧,这么个能耐好看的大宝贝儿就该到处炫耀。”
阮明池愣愣看他,等想明白“大宝贝儿”是谁的时候,血色瞬间从耳廓扩散到了脸上,最后顺着脖颈一路蔓延至领口深处。
阮爸爸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关键也是怕花钱,第三天就闹着要出院,最后好说歹说还是隔壁那位大爷能劝人,最后是把第四天的药用了,才办理的出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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