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快穿 上(114)
这麒麟红得发黑,狮头虎眼,麋身龙鳞,踏云而行,极尊贵,堂皇大气中隐隐藏了些凶戾,几乎要脱身飞出,乘云而起。
麒麟是岁星散开而生成,主祥瑞,是好运的象征。而且也是王兽,唯有杰出之人才能承起这个图案,受图腾庇佑。司青衡虽然手段不算仁善,但他心中自有一杆秤,隐隐有些王者风度,很适合纹麒麟。
司青衡使劲偏着脖子往后瞄,瞥见云纹,松了口气。
还以为司青颜会纹个“好汉饶命”,担心了半天。
“没想到你还有门手艺,以后没钱了,可以靠这个养活自己。”司青衡随口称赞道。
“不随便纹。”司青颜收起空空的瓷盒,叮嘱几句,让他近来饮食注意一些,这两天先别泡澡等等,司青衡一一复述,司青颜才放心离开。
“很怕我死?”司青衡突然问道。
“还行。”司青颜悄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嘴硬。”司青衡冷笑一声,摸着火辣辣的后背,只能趴着,竟也安心睡着了。
司青衡那一路大军锐不可当,如一把利刃,一连破开好几个军阀的地盘,一时间又碍了不少人的眼。冲在最前面虽然伤亡率高,但抢到东西的机会也大,有些被安排来镀金、捞好处的二代就没抢过司青衡,只能在背地里骂他饿死鬼投胎,两面三刀、人中奸贼。
司青衡本质上是个军阀,早在几年前就毫不犹豫背离了组织,倒向南京政府。近来在北伐过程中,又对以往相谈甚欢的各系司令、元帅举起屠刀,完全不念旧日情分,但也和南京政府的嫡系势力并不亲热。
或许是因为他头还不够低。没摆出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唯命是从生死不论的忠诚模样。在家人面前怎么掉底子都行,在外,司青衡背后像有根铁脊梁似的,怎么也屈不下来。
这一战从七月打到次年冬天,司青衡回来的时候,宛城又下了一场大雪。
殷长安已经会走路了。他长得更像殷思婷一些,眉目清秀,是个安静的小孩子,非常乖巧。由于种种原因,他一直被养在重兵守卫的殷宅内,深居浅出,几乎没出过门。
即使司青衡允许殷思婷出去放放风,她也不敢离开殷府,更不敢带殷长安出去。只有温惊鸿过来的时候,她才会稍微轻松一些。每次温惊鸿过来,都是殷长安最高兴的时候,虽然不能出府,但“舅舅”会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还会讲很多好听的故事。
至于不能出府的理由……
司青衡在前线作战,得罪的人太多了。万一他的家眷出门被人暗杀,这谁担当得起?就算是温惊鸿也不敢带殷思婷出府门半步,更别说殷长安。
司青衡没在殷宅呆多久,本来打算只逗留片刻就走,没想到从房门后揪出一个穿着厚厚棉袄的小球。
“爹!爹!”
殷长安抱住司青衡的靴子,一点都不怕他。
司青衡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以往和殷大少爷也算有深仇大恨,现在他的儿子喊我叫爹,这岂不是认贼作父?
还是说殷思婷一直教孩子喊爹?
没多久,殷思婷一脸惊慌的过来请罪,把殷长安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去看司青衡的表情。
以往司青衡冷漠、阴翳,喜怒无常,但大致能猜到他的做法,现在却令人看不透了。
他就那样坐在大交椅上,双手扣在一起,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根本没把视线落在她们母子身上。
一年多没见,他好像变了很多。
深不见底,令人发自内心颤栗。
听说他在北伐战场上一路得胜,威势不凡,南京政府那边还有高门贵女想与他结亲。
一想到这里,殷思婷就有些害怕。她是不是该“病逝”了,那长安该怎么办呢?他那么小,又不是司青衡的孩子,如果没有母亲,他活不了多久的。
“先把孩子抱到一边去。”
司青衡下令道。
殷思婷仰头看着司青衡,几近祈求。
“爹!”殷长安仰着头,圆滚滚的眼睛讨好地看着司青衡。
所有人都说,他爹是司少帅,是一个打坏蛋的大英雄!
“谁教你这样喊的?”司青衡有些好奇。
“……是舅舅。”殷长安虽然年纪小,但口齿清晰,是个聪明孩子。
司青衡想了半天,这孩子哪来的舅舅,难道是已经死去的殷大少托梦吗?还是死去的殷二少托梦?
殷思婷颤巍巍道:
“是温公子。”
司青衡低咳几声,借此掩饰自己笑出声的冲动。
噢,差点忘了这位弟妹是殷思婷的表姐,勉强能当殷长安的“舅舅”。
第109章 风雨欲来
“舅舅说爹是……大英雄!”
殷长安挥舞着胳膊,话说急了有些口齿不清,非常兴奋。
“我是小英雄!”
他未足月就出生了,现下已两岁多,调养得很好,偶尔生个小病,天生比普通孩子更聪明些。说话时口齿伶俐,条理分明。
殷思婷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外。
她很少在殷长安面前提司青衡,偶尔殷长安主动提起,殷思婷也快速带过去了,希望殷长安不要总追问。没想到温惊鸿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要是殷长安真是司青衡的儿子,那还挺好,培养父子感情,但是……这事根本不能和温惊鸿说。
面对这种情况,殷思婷只能独自颤栗,怂如鹌鹑。
“小英雄先出去玩一会儿,我与你娘有话要说。”司青衡温声说完,摸了摸殷长安的头。
“噢!”殷长安应了一声,乖巧出门,一步一回头,还有点小担忧。
“去吧。”殷思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安抚意味很强。
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的一匹。
殷长安暂时还看不出这么深层次的东西,把手背在背后,故作成熟,以一种大佬的走路姿态,幽幽离开。
让司青衡想发笑,但强行忍住了。
他与大少爷年少时关系很不错,虽然弄死了大少爷,但是司青衡并不讨厌大少爷,甚至还觉得大少爷的儿子还挺可爱。
司青衡让人带殷长安去玩,关上房门,开门见山道:
“目前保持现状,我不会与南边的人结亲。”
“你好好守着他,教他做个善良、正直的人,若让我满意,日后我为他说门好亲事,保他平安到老。如果你和他说报仇……我也等着。”
“就算我死,你也得不到什么,反而会立刻下来陪我。”
司青衡用只能被她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的。”殷思婷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竟然有些相信司青衡。
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必然不会这样迂回周转解释。
仔细想来,他一直很重诺。说要弄死谁就弄死谁,说留她一命就留到了现在。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一个幌子来稳住军队里的各方势力了。但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他的夫人,从来没有受过任何轻慢。
“你不用害怕,你我只当作寻常旧友相处就是。”
“如果你心里恨我,也可以报仇。”
司青衡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抛在桌上,微抬下巴,示意殷思婷去拿。
殷思婷盯着那寒光凌冽的刃,有些出神。
司青衡死了……她要怎么办呢?
他不能死。只有他好好活着,她才能在他的光辉下安然无恙。
殷思婷摇了摇头。
“司哥哥,你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直至如今,咱们也认识十年了。我不想你死,只想好好带着长安过日子。”
“我并无所长,什么都不会,如果没有你,我死了千百次。过去那些事,就到此为止。”
“你能想明白也好。”司青衡点点头,没动那匕首,反而把鞘也解下来了,放在殷思婷身前。
殷思婷不太懂他的意思,还是把它收了起来。
这柄匕首极轻薄,藏在身上也隐蔽,或许他是存了一分让她自保的心?殷思婷也不敢妄自揣测司青衡的意思,总归不是用来给她自尽的。那还不如一刀捅死她,反倒更快一些。
“你不要总闷在屋子里,可以出去玩,或者去上学。你还小,这辈子都守在这里,太可惜了。”
司青衡没有说的是,要是你看上哪个青年才俊,我做主把你嫁出去也行。顾及到这个想法可能吓得殷思婷战战兢兢、不得安宁,就没说。
殷思婷十分惊愕,唇动了动,一时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可以去女校读书,真想去的话我会让人瞒住你的身份,左右你几年没出府,与前些年不一样,能认出你的人也不多。”司青衡总觉得让殷思婷留在殷府里,就像看着她被日渐腐朽的老宅吞噬一样。
周围的人越来越“新”,就她闷在府里,即使穿着新衣服,也有种被留在过去的感觉。
“我……真的可以去吗?”殷思婷这会儿连孩子都抛在了脑后。
全心全意带孩子虽然也不错,但她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完全受孩子掌控,这是个很糟的变化。会让她习惯于盯着长安的一举一动。没人愿意这么被盯着,亲妈也不行,虽然长安还小,有时候也会生气,嫌她很烦,但她实在无事可做。
“我关着你做什么?”司青衡挑眉。
殷思婷虽然有点傻,但她嘴很紧,从不往外说什么消息。
而且关着她干什么?她会弹琴作画,会诗词歌舞,但完全不会赚钱,连绣花都绣不好,一点价值都没有。两人几个月都难见一次,何必拘着她?
爱情纵然于某些人来说很重要,但她余生难道能守着那点爱情过一辈子?如果宛城出了变故,她也要学一点东西,便于养活自己。
“谢谢你。”殷思婷给司青衡行了个礼,笑容稍微有了些少女的活泼。她才二十多岁,沉稳得像一坛死水,而今总算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