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大佬的那些年(18)
江奕奕也朝他笑了笑,一个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的笑。
独狼脸颊上的肉不受控的跳了两下,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跟江奕奕对视。
“不要停下来,去吃饭。”一旁的狱警立刻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朝独狼吆喝了起来。
独狼太阳穴微鼓,跳了两下。
“独狼!去吃饭!”狱警提高了声音。
独狼收回视线,回到位置上,埋头安静的吃起了饭。
“怎么了?”林异看了眼江奕奕目光锁定的独狼,又收回视线,对江奕奕道:“吃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等等。”江奕奕看着独狼不自觉加快的进食动作,道:“我等等他。”
林异瞄了眼独狼,忽而反应过来:“今天?现在?”
“毕竟,时间不等人。”江奕奕注视着独狼道。
“这里人也太多了点吧?”林异下意识的挑剔这个环境:“而且屠夫最近还特地加强了安保力度……”
独狼放下筷子,扭头看江奕奕。
江奕奕再度朝他露出笑容,温和且平静。
独狼跟他对视了几秒,终于无法忍受的站起了身。
“独狼!”狱警的呵斥声才刚响起,独狼已然朝着江奕奕的位置俯冲。
凌厉风声再度响起。
囚犯们熟练的躲到一旁,安静的注视着他们。
狱警紧跟在独狼身后,试图阻止他。
但独狼比他们更快,也更灵活,几乎是一起身,刚俯冲,就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江奕奕伸手,林异腰上一凉,发现原本准备给江奕奕手术时用的手术刀被他抽走了。
独狼直接挥出了拳头,同时脚下不停,出手就是杀招。
手术刀在江奕奕手上挽了个漂亮的弧度,江奕奕出乎意料的平静,解剖平面在他面前展开,独狼的身形上标出了密密麻麻的点。
对江奕奕来说,这不是一场斗殴,而是一场……盛大的手术。
手术刀径直插入,划开皮肤,在洒出淋漓鲜血的同时,轻轻在被标注着“一旦攻击,即会无法控制左手”的红点上划过。
俯冲而至的独狼突兀的停顿了一秒,但来势之力未竭,依旧顺着他方才的目标冲去。
狱警赶到了,狱警停下了脚步,狱警注视着江奕奕有条不紊的以人体为画布的动作,互相对视了一眼。
现场陷入了极致的安静。
独狼试图挣扎,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就好似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肉都背叛了他,力气和鲜血一并流逝,带走生机,死亡的阴影无比确切。
但他从不畏惧死亡,他在此刻,真正畏惧的,是眼前这个人。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着。
在江奕奕手里活着。
江奕奕的手术一向用时短,这次也并不例外,更何况这个手术除了在最初制止病人有点难度之外,并没有其他难度。
所以江奕奕很快就结束了他的艺术。
他抽出了刀。
凝固的现场,有人深吸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医生!快叫医生!”
狱警们匆忙上去,扶住了独狼。
江奕奕注视着鲜血淋漓的独狼,摇了摇头,把沾满鲜血的手术刀递还给林异。
林异楞楞的接过手术刀,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那句话:“他还活着?”
“他当然活着。”江奕奕对这个愚蠢的问题感到发笑:“杀人可是会判刑的。”
“你这样……难道不会判刑吗?”而且你这样跟杀人没区别吧?
林异注视着浑身是血,从头到脚都是伤口的独狼,并不觉得对方这个模样比死了要好多少。
“当然不会。”江奕奕退后一步,扫过那些伤口,平静道:“一共十八刀,每一刀深度不超过六厘米,对生命没有危险,劳动能力降低不超过三分之一,就算是最严苛的法官,也只能得出轻伤的结论。”
林异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跟江奕奕保持距离。
“而且我是被动防守,在对方率先攻击,且攻击欲望极为强烈的情况下,这叫正当防卫。”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异指了指眼前几乎成了血葫芦的独狼:“他只受了轻伤?”
“毫无疑问。”江奕奕扭头朝他笑了笑:“毕竟,我是医生。”
林异喉结动了动,回头看独狼。
就如同江奕奕所说的那般,独狼并没有失去意识,他很清醒,甚至连语言功能都没有受到影响——但独狼的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他紧闭着眼,浑身不自觉的颤抖,冷汗跟鲜血一并外流,怎么都不像是只受了轻伤的模样——更看不出丝毫之前敢向江奕奕挑衅的不怕死模样。
*
【独狼】
独狼最近很烦,因为某个家伙的视线让他无法抑制的烦躁。
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医生?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老土的绰号,真是……
独狼朝身后看了眼,医生果然正在盯着他看,目光对视,朝他露出了最近他天天看到的笑容。
那该死的,可恶的,笑。
真想杀死他啊,让他无法再用那双眼睛看我,让他无法再露出那种笑容,让他……彻底消失。
独狼的忍耐力并不低,他能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动手机会,而耐心等待数天。
但在那家伙面前,这些变得无比脆弱。
独狼知识水平不高,也无法形容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焦躁,为什么在……恐惧。
是的,他在恐惧,在每一次江奕奕注视着他的时候,在每一次江奕奕朝他露出笑容的时候,藏在焦虑深处的,是恐惧。
恐惧让有些人变得胆小,却也会让某些人变得无比焦躁。
那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觉,那种死亡阴影挥之不去的感觉,一步步啃噬着独狼的忍耐力。
他必须做些什么。
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忍耐的独狼,在再一次对上对方的目光后,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
那家伙真的太碍眼了,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独狼起身,带着深藏于心底的恐惧,朝江奕奕挥出了拳头。
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的焦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真切的恐惧,将他彻底笼罩。
他并不畏惧死亡,从第一次杀人时,他早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但拥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并不代表他丧失了恐惧。
恰恰相反,这只能证明,他恐惧的存在比死亡更可怕。
第16章 二层9
“伤口没有大碍,没有致命伤……”医疗组长简单检查了下独狼身上的伤口,直起腰回头看屠夫:“他下手很巧妙啊。”
屠夫丝毫不意外这个结论,毕竟那可是医生动的手。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既然这样的话,那独狼……”
他看了眼不住颤抖的独狼,他看着可不像没有大碍,倒不如说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医疗组长摘下手术手套,瞥了眼独狼的模样,轻描淡写:“吓到了。”
“他不像那么脆弱的人啊。”屠夫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承认那个场景确实有些可怕,但这不是没有致命伤吗?
“这跟他脆不脆弱有什么关系?”医疗组长打了个哈欠:“明明是那个医生问题更大吧?”他停顿了下,想起什么,询问屠夫:“听说是个外科医生?刀用的很好?”
屠夫想了想,更正他的用词:“不仅是很好,简直是艺术。”
医疗组长对这是不是艺术不关心,他回忆了下那些纷纷扰扰的流言:“听说对精神科也有涉足?”
屠夫看了眼独狼,回想起亦步亦趋跟在江奕奕身后的疯子,做出判断:“水平绝对不低。”
“这种人才居然留在二层?”医疗组长意味深长的问屠夫:“怎么?你嫌二层太风平浪静了?”
屠夫皱起眉,显得愈发凶狠:“移监申请已经提交了,审核正在进行,估计快了。”
“晚了。”医疗组长扭头看了眼病床上的独狼,他瑟瑟发抖的频率带动着病床发出奇异的咯吱声,时刻未停。
“他身上的伤是轻伤,但他的心理状态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屠夫神情一正:“你的意思是……”
“你觉得那家伙会怎么处理敌人?”医疗组长扭头看了眼屠夫:“我换个说法,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屠夫看向独狼。
独狼躺在床上,浑身颤抖的行为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的表情不像是精神上受到了剧烈冲击……
“你确定下,要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的话,我打报告……”
“屠夫,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傻白甜?”医疗组长翻了个白眼:“你一开始就该打申请让那家伙移监。”
“好歹也要看看情况在说,说不定是判断错误……”面相凶恶的屠夫辩解道:“三层那么危险,要是不小心判断错误,那好歹也是条人命……”
“独狼?”医疗组长懒的跟他分辨,扭头喊了声独狼。
独狼的目光从空中落到了医疗组长身上。
“你感觉怎么样?”医疗组长掏出记录本,公事公办的问道。
独狼楞了两秒,像是终于清醒,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疼。”
“除了这个之外呢?”医疗组长看了眼他的神情,提醒对方:“你意识到你正在不停的发抖吗?”
“我……发抖?”独狼茫然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绑带,重复了一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