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幽灵后的我天天看自己被绿(84)
李玟这才缓过神来似的:“查出来了,秦泽现在住在方圆水岸里,几乎都没出过门了。监控显示秦越1月20日去看过他一次,然后一个人出来了,表情似乎不太好。”
1月20日,不就是夏向阳出事第二天吗?
李玟又讲:“就像您说的那样,秦泽一直在派人跟踪秦越。”
陈一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看了眼挂钟,都已经十一点了,姜兴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公司又加班了。
他食指无意识在杯口摩挲了一圈,就听见李玟问:“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知道您为什么能这么轻易猜出秦泽的动向。”
“将自己代入到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归根结底,其实我跟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
陈一终于等着姜兴抽出空来了,两人去了一趟市一中。
只是陈一并不知道夏北光的班主任是谁,一路问了许久,才问到了这个被称作李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今天是礼拜一,刚巧没下雨,操场上还有许多人在上体育课,穿着蓝白校服,脸上笑容青春洋溢。
一切都生机勃勃的。
姜兴说:“和我以前呆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陈一却没看出什么区别来:“我觉得差不多,有什么区别。”
姜兴笑了:“我呆在这里读高中的时候,你还在隔壁上初中,当然看不出什么变化。”
二人的学校隔得很近,仅仅被一面罗网隔绝,陈一从前没少翘课之后偷偷翻墙过来,听了这话便一挑眉:“我之前也没少来过。”
陈一那时也不过才十三岁,他本身相较于同龄人发育就较慢,五官又生得柔和,看上去显得年龄格外得小。
第一次翻墙过来的时候,从撩起的裤脚里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脖子,陈一再探出个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不住小声地喊:“姜兴,姜兴。”
刚好体育课解散了,姜兴本来在树荫底下捡球,闻声抬起头了,看到墙上的陈一便是一惊。
那围墙不低,也不知道陈一怎么爬上去的,还趴在墙头冲姜兴笑,露出一个小酒窝。
陈一费力地翻过来,身体失了平衡就一个踉跄要往下跌,姜兴下意识就去接。结果陈一居然在空中改了姿势,稳稳落地。
姜兴还没来得及分清心中一闪而逝的遗憾究竟是什么,就被陈一扑了个满怀。
少年陈一比姜兴矮了足足一个头,刚好及对方下巴,他不知道姜兴心里在想什么,还揽住了对方的腰,腻腻歪歪地说:“我好想你啊。”
陈一那会儿是真的又软又甜,像条缠人的小狗,总是喜欢跟姜兴腻在一块。他惯常爱撒娇,姜兴却从没有像今日一样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悸动。
姜兴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抱住了陈一,低声说:“我也很……很想你。”
他那时也年少,分不清陈一这话里真假,听多了就渐渐入了心。
姜兴望着对方的脸,极白皙,露出一点浓黑的睫毛,看见自己就弯了起来,里头像是盛了细碎星光,亮得惊人。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
快得不同寻常。
“好像就是这里。”陈一回头去看,见姜兴不知怎么望着窗外打篮球的两个人独自出了神,他就去拉姜兴的手,轻轻拽了拽。
姜兴转过头去看陈一,他眼睫扇了扇,又扑簌了一下抬起,露出墨黑的眼眸来:“怎么了?”
“地方都到了,你还在发呆。”
陈一说。
李老师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穿着打扮都很朴素,陈一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戴着眼镜批改作业,她改作文改得很仔细,红色批文密密麻麻写满了空格。
陈一叫了声李老师。
对方抬起头来,看清陈一的时候,竟然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是……夏北光。”她很激动,眼睛里一瞬间有了泪意,周遭的人也被这变故弄得一惊,连忙拿了纸巾过来。
好半天,李老师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她擦了擦眼泪,良久,才问出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陈一闻言笑了笑:“我还好,就是不知道老师您过得怎么样。”
李老师也连声说:“老师过得很好,很好。”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多是些近年过得如何,还有没有继续读书云云。
当听到陈一自后就没有再读书了之时,李老师情不自禁地握紧了陈一的手,露出一点愧疚。
陈一看着这个女人,她是夏北光的班主任,生了张极和善的脸,慈眉善目,谈吐温和,好像与所有人记忆里的老师都并无不同。
她完美符合大众心目中的想象,和善慈爱不至于溺爱,书卷气浓重,待人真诚。
陈一将她神情尽收眼底,微微笑了笑,这才开口:“我这次来是想问您一些关于我高中时候的事情。”
李老师顿了顿,犹豫着问:“怎么突然想起问高中的事情……你还没放下吗?”
陈一就笑:“我之前脑子受了伤,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医生说可以到从前熟悉的地方走动走动,或者多听听别人讲讲我以前的事情,说不定能想起一些来。”
李老师双手交握,大拇指在食指指根摩挲了一阵子,才讲:“从前的事情,老师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自从你走之后,我一直深感愧疚,觉得是自己逼走了你,我也找了你很久,可是到了你的家门口,又觉得实在没这个脸面见你。”
她一口气说完,见陈一只是笑吟吟望着她,还是不肯松口,忍不住劝道:“既然你都忘记了,就没必要非要想起来,或许忘记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这句话是陈一第二次听见了。
想必夏北光在学校里遭受的事情李老师身为班主任也有所耳闻。
是耳闻,也只是耳闻。
陈一不动声色,再三坚持自己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李老师拗不过他,也只得答应了,开口前看了姜兴一眼:“这位……”
陈一说:“没关系,他是信得过的人。”
在李老师正式开始之前,陈一还打开了手机,翻找了一下,然后这才抬起头来:“您说吧。”
第84章 打架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句话是她的座右铭,李老师也一直深深地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李老师原名叫李娟,一个稀松平常的名字。还是李父随便按着李母的名字杨娟取的。
她从前家境不好,生在山区,父母又重男轻女得很,一直希望她能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李娟不想去打工,她是整个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她不笨,学习起来很拼命,她疯狂地渴求着知识,如同渴求着生命。
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她有个弟弟,平常就皮得很,上蹿下跳,追狗掏鸟蛋,脏话连篇,时常与其他人打架,然后又滚得一身的泥星子回来。
可父母偏生当他是只能飞出山村的金凤凰,放在心尖尖上宠着。
李娟听见他父母在晚上的时候盖着被子悄悄说话,他们说娟儿也老大不小了,周围有许多女孩这个年纪已经嫁人了。隔壁的老雷家闺女十六岁就嫁了人,彩礼钱就有几十万,还附了许多新家电。
眼见着对方拿着这几十万盖了新房子,又买了新车,让自己的儿子风风光光办了场婚礼。吃完酒席回来的李父心中很不是滋味,毕竟从前那老雷家可比自己家还要更加一穷二白的,自己从前可没少接济。
大概是受了刺激,无论李娟怎么哭着恳求他们,李父李母都铁了心地要让李娟辍学,将她嫁给隔壁村一个比她大十来岁的男人。
好在李娟有个极好的班主任,他了解到了情况,连夜从县城赶过来,花费了无数口舌劝解。最后还是一再担保不仅李娟往后求学的费用都由自己负责,还负责安排李娟的弟弟到他们学校来读书。
李娟的学校是镇上最好的中学,李父有颗望子成龙的心,听了这话沉默许久,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她便是记着这么一份恩情,才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
“李老师,李老师?”
有人轻声喊着她,她这才回过神来,骤然从回忆之中抽身,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怎么了?”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脸颊上沾了热潸潸的汗,神情很是焦急:“国际班的一个男同学和周锡打起来了。”
“我去看看。”
李老师闻声立刻站了起来,今日恰好是遇上校领导视察,怎么遇上这种事情?
她带了胸牌,一晃而过,证件照底下赫然写着李帘青三个大字。
是的,她改了名,抛弃了那个永远伴随着无数阴影滋生的名字。
李娟这两个字,只要再次听见,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而帘青二字则取自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当她赶到的时候,周锡还在跟一个少年扭打成一团,他们像两只已经长出獠牙的野兽,面目狰狞,互相撕咬着,只恨不得从对方身上揪下一块肉来。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青春期的荷尔蒙躁动,肾上腺激素飙升,很容易失了理智,失手打死人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情。
故而这种像野兽一样的年龄,是最令人忌惮的。即便是老师来了,也不一定就能保证让他们冷静下来。
果不其然,即使是周围的人都喊着“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周锡你快松手。”
那被呼唤的、狠狠压制着另一人的少年只是沉着脸,眼睛之中闪过一缕阴鸷,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敢不敢说了?”
他底下那少年嗤笑一声,反而吊起眼看他:“我偏要说,怎么,夏北光做的,我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