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总监的秘密(42)

　　石子青左右看了一番，头顶的大窗正好能瞧见圆月，心里顿时有了计量，她找到大厅内灯盏的开关，啪的一声关掉。
　　因为大厅大窗的缘故，月光透了过来，在地面上打下一大片的银色。
　　“这样跳更有感觉一些。”石子青指着月光投下来的亮度。“你在那里跳，我在旁边弹奏。”
　　无奈的看着石子青，师卿璇站在那片银光的中间，石子青盘腿坐在一旁，她先试了试音，觉得可以了才抬起手比划了一个OK 的手势。
　　琵琶独特的琴音响起，清冽的声色，勾动着月光下的女子踩着舞步，妙曼的身子如蝶翼一般，旋转轻扬，幽幽的音声，像是萌发的新绿，在一片银色中伴随着女子动人的舞姿，明明是代表着哀婉银音色的琴，却在独特的乐谱中，演奏出舒缓轻柔的乐章。
　　四分之一的曲目终了，场中的女子缓缓停下，抬起的头，一双眼像是能吸引了所有的光亮，目光温婉，衬托着她精致的面容，在月光中勾勒出让人心动的姿容。
　　石子青一时看呆了眼。
　　而呆住她的样子全部都落入了师卿璇的眼中。
　　自古便有女为悦己者容，石子青的模样一下子就取悦了师卿璇。
　　她垂下眼，莫名的有些开心。
　　且不说师卿璇的面容本就不俗，虽然看人家跳舞却是精彩，但石子青并没有遗落在对方脚下像是吸住的灵力波动，私下暗自琢磨这师家的人果然非比寻常，这般想着她看着师卿璇的神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印象中师卿璇一直是被保护的角色，第一次觉得对方貌似也很厉害的感觉多少让石子青不由多看了师卿璇几眼。
　　“怎么？是不是突然感觉到我也是有用处的。”师卿璇见石子青看着她，平复着因为跳舞而剧烈的心跳，稍有缓解便凑到她的面前，难得起了孩子心性打趣道。
　　石子青摇摇头，在师卿璇挑眉的目光下直言道：“并不是说有用处，而是感觉阿璇你还是蛮厉害的，只要善加利用你自身灵力，我觉得阿璇以后你在灵力方面的造诣也不会比你长姐少多少。”
　　没料到石子青会这般一本正经的说话，原本想要打趣对方的师卿璇怔了一下而后缓缓笑道：“也许吧。”她语气一顿，眸中闪过某种温情的情愫，快速的让人捉摸不透，她垂下眼抿嘴道：“我原本在灵力和法师方面就不感兴趣，左右家中有大姐继承，若说真在意的，我自身的事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的话停在这里，快速的看了一眼石子青后又垂下，之后久久的也没有说什么。
　　这不由的勾起石子青的好奇，她凑到师卿璇的面前，歪着头面对面的对着微垂着头的师卿璇。“另一方面是什么阿璇？”
　　本就揣着复杂心事的师卿璇冷不丁的瞧见在眼前放大的石子青的脸，心头猛的一跳，耳根子一下窜上一股热流，想都没想的直接抬手将石子青的脸从眼前推开。
　　“你，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起初一个‘你’字还稍显底气不足，等到一句话说完，哪还顾得上底气足没足的问题，羞恼中的师卿璇没好气道。
　　这一天被‘拍脸’两次的石子青一脑门子的问号。“你害羞什么？”她话音一落，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用肩膀撞了撞师卿。“另一方面难道是你的婚姻？”
　　见石子青‘故作’一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身为朋友打趣’的表情，师卿璇心中涌上一股恼意，压下略微的烦闷。“你想多了。”她白了她一眼。
　　两人又有的没的聊了一些才见到推门而入的师家大姐，说实在的石子青多少还有有些怵师雅妍的，而对方也似乎并没有想和她聊天的意思，简单的问候了几声，石子青便告辞离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石子青是被扰人的铃声给吵醒的，一看是大哥来电，石子青打着哈气接了电话。
　　“啊，你等我二十分钟，我洗漱好就下楼。”
　　挂断电话，她又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才懒洋洋的起身。
　　和大哥音乐搭配练习了一上午，又找来师雅妍和师卿璇一起排练了整个下午。等到算是能比较满意的完成时，已到了晚上。
　　四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顺着石子松标记的符号找到那座祭祀神庙的时候，早已月上梢头。
　　登上台阶又是累得半死，石子青一抬眼见到就是眼泪汪汪的草帽小精怪。
　　“大人们可算是来了。”它说着。“请跟我来。”
　　师雅妍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免上下打量着周围。
　　“看样子是有一定年代的祭祀神庙。”她说着。“不过现在倒是已鲜少有人祭拜山神。”师雅妍叹息道。
　　而她的这一叹却是引起石子松的一声嗤笑。
　　懒得理会这个随处都在散发着二货气质的家伙，师雅妍领着小妹跟在小精怪的身后直到在一处祭祀台旁停下。
　　第50章死去的信仰五　　
　　老者仍旧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 眼睛似闭似睁, 双手握着的那把拐杖杵在弯曲的双膝前，它半垂着眼，花白的胡子拖在地面, 若不是过于似人的样子和脸上和手掌清晰的皱纹, 远远看着就像一座石墩。
　　而在它身上古老苍凉的感觉，却让人禁不住升起敬畏。
　　“拜托了。”小精怪对着石子松等人跪拜在半空中。“服装我已准备好在那边的厢房里，我这就领各位去。”
　　绕过破败的房屋，来到一处看起来打扫厢房，拉开门, 几件衣服工整的拜访在席子上。
　　“你俩先出去。”师雅妍将属于舞者衣服拿起，指着石子青和石子松道。
　　“哎？我也要出去吗？”石子青指着自己。
　　见师雅妍那明显是不想再说第二遍，黑沉的目光投向自己, 石子青不自然慢慢的的将头扭向一边躲开师家大姐的视线。
　　跟着大哥在外面等候了约莫十五分钟, 才见到师家姐妹拉开门走了出来。
　　很传统符合巫女所穿的那一类汉服, 白色汉服面上照着一张同色调的面具, 长发被绯色的头绳捆绑。
　　大概半个小时后, 四人均是换好了服饰, 相比于师家姐妹的脸上佩戴者面具, 石家兄妹则是仅是纯白色汉服，几人正对着端坐在下方老者的方向, 在祭祀台上摆好位置, 考虑到两人乐器的效果不一定能很好的传达到老者的耳边，石子松简单的在符箓上勾画出放大声音效果的符咒。彼此点点头后, 先是石子青弹奏了起来。
　　祭祀台上的一个舞者缓缓的步入，脚尖随着乐章的韵律有规则的踏上，稍纵即离，缓慢的走调在整个祭台旋转了两圈，忽然张开的双臂宛如飞翼。骤然埙声响起，舞者如惊弓之鸟弹起，双膝伏地，双手殷诚的举起，跪拜着缓慢的直起了身。清冽的琵琶声和稍显古韵色埙互成音协，陡然加重的音律中另一个舞者踏进，张力十足的舞步，猛然荡开的袖摆似乎在她的周身的荡开凌厉风声。
　　祀舞的开始不知何时引来的周围的精怪和妖兽，渐渐地越来越多，安静的围在周围。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细微的风声在耳际悠然拂过，绿色的精气开始在祭祀平台缓慢的升起。
　　坐在台下的老者微抬了一下眼。
　　记忆像是拉开的碎布，拼接在一起，随着音乐缓慢的响起，它似乎看到记忆中残留的碎片。
　　‘咦，你是谁呀？’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稚嫩的童声，软糯的让它禁不住想起前不久诞生在林间的妖兽幼崽。
　　你能看见我？
　　‘是啊，你每年这个时候都总会出现在寺庙里，但师兄师姐都看不到你，师父说我灵力高，悟性好，所以才能看到你。你和这山里的精怪们一样是精怪吗？’
　　我吗？我不是精怪。
　　‘哦，那是妖兽吗？可是好奇怪，你和其他妖兽的灵力波动不同。’穿着小褂子的小孩子顶着羊角辫歪头看着它。‘而且明明是个老爷爷的样子，和林里的妖兽长得都不一样。’小姑娘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亮亮的。‘我叫小牧，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没有名字。
　　‘哦，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啊？’小姑娘歪着头。
　　人类喜欢叫我山神。
　　‘那山神爷爷你明天还会来吗？’
　　会，每年祭祀的这三天，我都会在。
　　‘那祭祀之后你还会来吗？’
　　也许吧。
　　‘那我们拉钩。’小姑娘兴奋的看着它。
　　。。。。。。好。
　　时间的年轮一年又一年，它从祭祀时会坐在这里到偶尔来再到一有时间就会到来。似乎是因为只有她能看到精怪和妖兽的缘故，在那些新人中成了怪胎。小姑娘喜欢找它说着她想到和看到的事，它倾听着，这种被人看到的感觉，对它来说其实倒也不赖。
　　人们不再相信世上有神灵，开始忽略明明除了他们仍旧存在的精怪和妖兽，下意识开始装作看不见，直到后来自我的‘信念’成真。真的再也看不到那些存在过的生命。
　　林中的精怪和小妖兽十分喜欢亲近这个名叫小牧的小姑娘，似乎是她的存在，对于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生命，犹如一道光，照亮了被世界遗弃的角落。
　　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承认它们存在的人类。
　　曾经村里殷诚供奉的老人死去，年轻人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不再期待也更加不相信山上有神灵庇护。供奉的人越来越少，神庙里的人也跟着减少，慢慢的，会跳祀舞的人除了小姑娘就剩下她的师姐和师父。
　　‘山神爷爷，你存在多久了？’已经长高，但仍旧喜欢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疑惑的看着它。
　　这，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存在时，这里是没有人类的。
　　‘哇，岂不是有三四百年？’
　　或许吧。
　　‘那你会活很久吗？’
　　不会，在生命终结的时候，我会有感觉到。
　　‘那，若你去世了，岂不是山里没有山神了？’
　　会有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时候也许就不叫山神了。
　　‘为什么啊？’
　　它没有回答，坐在那里眯着眼看天，小丫头陪在它身边看着，然后渐渐的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它笑着，看着围绕在小姑娘周围的小精怪和小妖兽们。
　　它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存在多久，人类喜欢叫它山神。
　　它因山而生，因山而灭，生生死死，不复轮回。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命体，它有时候会禁不住的想。
　　会创造文字，会将所需要的记忆用文字记录下来，明明那么脆弱不堪却又短暂的生命，却总会做出让它惊叹的事情来。
　　人们从最开始怕它，到敬畏它，到后来选择了遗忘它。
　　叫小牧的小姑娘虽不是第一个能看见它的，却是第一个愿意亲近它的。它已经想不起第一个看见它并希望得到庇护的人类长得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