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戏骨与小影后[重生](65)

    任雨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声色的向四周看去，在心中评判着音响和灯光设施，嗯，还不错，应该会对清之有所帮助。
    任雨晴太了解话剧了。
    她知道，霍清之一个人不可能将B组变得完美，那么，如果要让他们能够跟A组相抗衡，唯一的方式就是……
    霍清之成为B组的戏眼。
    如果让任雨晴来带这个团队，她就会这么做。
    成为戏眼，吸引全场的目光，让B组成为自己的绿叶，以一人之力成就团队。
    任雨晴微微低头，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清之会怎么做呢？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首演，而是成王败寇的赌局。
    一束灯光打在舞台的侧边，旁白声在剧院中响起，仿佛来自渺远的地方。
    “我有一个朋友，他只会在周六的晚上，来参与我们的聚会，聊天和喝酒？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他沾酒必醉，而聊天？他是个沉闷的人，整整一个晚上沉默不语都是常态。我们常去踏青，这种活动他是不会参与的，我有时候常想，叶丁，他靠什么活着呢？这无趣的人生中，他又断绝了许多乐趣，直至有一天，他终于向我们谈起他的爱情。”
    这段话音刚落，任雨晴已经在心中叫了声好。
    旁白的力度不轻不重，拿捏得恰到好处，情感说不上充沛，但也说不上冷漠，算得上一段很标准的旁白。
    同时，任雨晴又有点诧异。
    她记得霍清之用一种烦恼的语气说过：B组的演技一般，连旁白都说不好。
    任雨晴不禁在想，难道只是在几周之间，霍清之的团队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实在不太可能。
    话剧之中，容不得她太多思考。
    有人从舞台里走了出来，站在了那束灯光之下，强烈的灯光让任雨晴看不清他的脸，但从服装和发型可以断定，这是剧目的男主角叶丁。
    他站在光束之中，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又有点困惑的开口：
    “我的爱情，我甚至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爱她。我不喜欢对别人说起她，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我过于自私，又过于小心眼了。”
    他的声音清透，听上去令人觉得很舒服。
    可惜，表现力不算太强，明明是应该抓住人注意力的第一幕，任雨晴却分心了。
    这个男主演究竟是谁呢？他这样的演技，在霍清之面前真的不会太弱吗？
    以清之的演技，十个他加起来也不该做男主角啊。
    任雨晴的心思越飘越远，男主角的话在她的耳边已经成了背景音。
    她看着男主角的身影，甚至品尝到了一丝嫉妒，为什么站在那里的不是我呢？跟清之对戏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呢？
    任雨晴皱着眉头，心说：如果是我的话，这幕戏的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她不露声色的看了看身边的人，李黎正盯着舞台，全神贯注的沉浸在戏剧里，林茜歪着头支着脖子，显然兴趣不算太多。
    舞台上的表演依旧在继续。
    随着光束的变化，男主角也走到了舞台中央，他张开双臂，眼神空洞，颇有戏剧效果的拥抱了虚空，说道：
    “我不愿与人分享我的爱情，因为我害怕有人将它掠夺。她的美丽独一无二，而发现了这份美丽的人，只有我。”
    这情感意味深重的台词，让任雨晴的心再度揪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以往看这幕话剧时，她确实会随着演员的表演而进入情绪，可是……
    今天显然有些奇怪。
    是因为霍清之吗？
    因为女主角是清之，所以对男主演格外苛刻？
    任雨晴不安的绞着手指，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有点影响到她欣赏话剧了。
    舞台上，男主角对着虚空一挥手，说出了他在这幕中的最后一句台词：
    “与我而言，她是天上的月亮，是水中的幻影。”
    来了，霍清之的戏马上就开始了。
    任雨晴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
    她身边的两个人也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目光灼灼的盯着舞台。
    在舞台的角落里，又出现了一束追光灯。
    先是一只脚踏进了灯光中，穿着红色的系带凉鞋，鞋跟很高，可以看得见纤细的脚踝，再是修长的小腿，接着另一只脚也走进了灯光中，一个挺拔的人影站在那里，垂着头，看着地面。
    光是一个身影，已经让观众知道，她很困惑，非常非常困惑。
    而这个身影，抓住了任雨晴全部的注意力。
    是霍清之。
    她甚至捂住嘴唇，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任雨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觉得激动，觉得心跳加速，觉得那光芒之中的人过于耀眼，令她不敢直视，却又想要飞蛾扑火。
    就像是刚刚那句台词所说：
    “与我而言，她是天上的月亮，是水中的幻影。”
    “是不可触摸的神迹。”
61.心意
    光芒之中，那个人抬起头。
    全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太漂亮了。
    即使在强光之下, 观众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但她还是让人从心底发出惊叹, 太漂亮了。
    霍清之周身的气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这是个美人。
    任雨晴咬着嘴唇, 只敢小声的呼吸, 唯恐她的唐突打断了这幅画面。
    霍清之出场明明只是几秒钟之间的事，但对于观众而言, 却仿佛拉长到了无限, 以至于她在扬起手指, 做出第一个手势时，许多人都回不过神。
    太不应该了。在场的观众不是剧评人就是资深影迷, 本该带着专业的态度看剧, 没有想到竟然一时被扯入了情绪当中。
    思绪一旦回归, 人的大脑就开始飞速转动。
    任雨晴沉下心，将注意力集中在话剧上之前, 她悄悄看了周围。
    很好，像她一样的人不在少数。
    看来确实是霍清之的演技，让她一瞬间心跳加速。
    任雨晴悄悄舒了口气。
    那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爱上了霍清之。
    几乎是第二秒, 任雨晴就开始恐慌。
    霍清之是她的朋友啊。霍清之将她当做真正的朋友, 她怎么会爱上她呢？
    况且, 霍清之是女生。
    任雨晴没有这种类型的经验, 她甚至从未喜欢过什么人。
    舞台上的人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纠结，下一段剧情已经开始，霍清之站在舞台上，抬起了脸，她的眼帘低垂，但眼神非常冷酷。
    霍清之缓步走到舞台正中央，角落里石雕般的男主角，而霍清之没有分一点注意力给他，她的目光只从观众席上扫过，微微侧头显示出一种潋滟感。
    任雨晴明明知道她没有在看自己，但那种错觉依旧让她心跳。
    霍清之站在舞台最中心，微微仰着头，说道：
    “我最近得知了一件事，他们都说他爱我。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对别的朋友说他爱我，在我面前却依然如故。”
    她的声音并不冷淡，是一种无所谓的语调，仿佛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同时，霍清之的左手抬起，做了一个打电话动作。
    霍清之的脚尖不断在地上点着，似乎正在不耐烦的等着什么人接电话。
    寥寥几个动作之间，已经干净利落的表现出了千千此刻的状态。
    可是，任雨晴却皱起了眉头。
    只是一句台词，任雨晴已经发现……
    她不是戏眼。
    霍清之不是戏眼。
    在这幕戏里，霍清之的演技没有压倒性的表现力，她当然还是演得好的，但只是在正常范围之内的好。
    霍清之没有想以一己之力撑起舞台……
    任雨晴有点不解，难道这不是最简单保险的方式吗？为什么霍清之没有这么做，难道霍清之对B组的能力信心十足，所以没有让自己成为戏眼？
    她开始担忧，又觉得霍清之一定胸有成竹。
    舞台上霍清之接起了电话，身体左摇右晃，不耐烦的感觉变得更重，她歪着头，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不起，我没有态度。他的爱是他的爱，他爱的是幻影与月光，是他自己的梦想，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她的表情很复杂，浮于表面的是一点厌恶，好像她真的很嫌弃这份爱似的，下一层则是一点窃喜，再混杂着一些骄傲的自矜，共同构成了霍清之此刻的神态。
    任雨晴摸着下巴，暗道：这是电影的演法，表现的层次丰富，在大屏幕上才能引人入胜，不过这里搬到话剧里，倒是让人感受更深了一点。
    她心说霍清之真的蛮聪明嘛，有点小可爱。
    任雨晴全神贯注的盯着舞台，霍清之在这一幕中的最后一句话，被她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了出来。
    霍清之：“够了，够了，不要再跟我说这件事，我不想听，不想成为什么幻想的载体。别再跟我说这些爱不爱的，我明日有点事，九点钟会去机场，抱歉，先走了。”
    她脚步匆匆，脊背挺直，从舞台中央踏着清脆的步子走到了边缘。
    接下来是一场群戏，叶丁和千千的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他们的事情，发表各自的看法。
    任雨晴松了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一般情况下，这场戏算是一个节奏过渡，让观众能够稍稍休息。
    身边不少人跟她是一样的反应，有几人的神色显然是想讨论一番，不过基于话剧礼仪，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任雨晴也是一样。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舞台边缘，在霍清之所在的位置，看着一动不动的霍清之。
    ……她怎么摆个静止造型都这么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