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婚(51)
店里的伙计听见动静,连忙出来帮着卸下马车里头的东西,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秋弄提着个小包袱跟在沈明舒洛歆身后进了客栈,轻声说道:“主子,庄子那边托我把前半年的账目送了过来,可要现在过目?”
洛歆听她们有正事要说,便开口道:“那我先上楼了。”
沈明舒点点头,有些事情她确实不希望洛歆知道,便说道;“你先上去洗漱吧,我很快就上来。”
“嗯,”洛歆笑着点点头,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姐姐你快写,我等着姐姐一起睡。”
沈明舒轻声笑了笑,目送她上楼,领着秋弄去了后头,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沈明舒便停住了脚步,回身问道:“看你心情不错,莫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秋弄岚引都是从小伺候着她到如今,彼此也颇为了解,说话也更轻松些,但平日的规矩依旧注意着,听沈明舒这么问,秋弄面上的笑意不由得扩大,清了清嗓子说道:“确实有个好消息。”
“主子您吩咐照看着卫家大公子,还帮他处理好了卫老夫人的事,他也十分心领,每月奴婢都去瞧他,他渐渐也愿意与奴婢多说几句,今日他与奴婢说,若是主子用得着他,他定然出面,并且他提起……”秋弄顿了顿,微微放轻了声音说道:“卫家的账册有问题。”
沈明舒眸子微微眯了眯,唇角微微上扬,对秋弄说道:“做的不错。”
卫珉确实与他那父亲与弟弟不同,也不枉她费心思替他处理那些事,有卫珉出手,许多事都变得更加容易。
想到张修朗那边被人卷了钱跑了遍寻不到焦头烂额的模样,希望接下来的布置也可以顺利一些,沈明舒唇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了些,又吩咐了秋弄几句,这才放心朝楼上而去,不过她这好心情持续时间却不长。
方转过一楼上去的转角,就瞧见洛歆背对着她站在楼道口,岳云楼站在她对面,微微向前倾,桃花眼微微弯起,似乎在听洛歆说些什么,他正对着楼梯,瞧见沈明舒上来,站直了身体,喊道:“沈掌柜的。”
沈明舒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未看他,而是注视着洛歆的背影,见洛歆身体一顿,神情有些惊慌的回过神来,小声喊了声:“姐姐。”
沈明舒心头沉了沉,抬步走上去,带着些不善的意味瞥了岳云楼一眼,看向微微垂下头的洛歆,轻声问道:“不是说要上楼吗?怎么还在这儿呢?”
岳云楼心下觉得有意思,便开口解释道:“小生听说今日的如意卷是沈夫人做的,因此方才碰见便多说了几句,还望沈掌柜莫怪。”
沈明舒并不想听岳云楼解释,但看洛歆眼梢都微微泛红的模样,也不忍心再逼她,应付似的点了点头,同洛歆上了楼。
洛歆先去洗漱,而沈明舒坐在桌边却有些出神,这几日她也发觉了洛歆对岳云楼的在意,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这些日子以来,她有意纵容自己与洛歆亲密了许多,每次看着洛歆与自己亲吻时泛红的脸颊与微微颤动的眼睫,她便忍不住在心里多几分洛歆喜欢她的把握,但其实这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想着就算洛歆对她并不是有关情爱的喜欢,她也可以慢慢教着洛歆,引导着她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但如果洛歆还是不喜欢她,甚至是喜欢上了别人,那她又能怎么办呢?
沈明舒自己斟了杯茶,清透的茶水有些淡淡的苦涩,她想到方才洛歆回头看她时惊慌的眼神,听到她问话时紧张到握紧的手指和发红的眼睛,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无力感,若是洛歆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她能做的,也只有成全她了。
洛歆还不知道隔着一个房间,沈明舒在想着些什么,她心中也是一团乱麻,靠在浴桶璧上,她眼神有些发愣。
刚才岚引先去准备洗漱的用具,她一个人朝楼上走,没想到碰上了岳云楼,她心里介意姐姐对他不同的态度,本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没想到岳云楼却似乎有话想与她说。
起初说的确实是今日如意卷做的很好,同京城那边风味相同,但后来话题却移到了璇东楼上,对方问的都是些平常的问题,她不回答似乎不太好,但有些事她也说不上来。
好不容易等岳云楼问完了,她心里方放松几分,想着得快些回房去,她可答应了姐姐要洗漱好等她,就听岳云楼笑着说她与姐姐姐妹之间的关系真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岳云楼这话,洛歆敏感的察觉到在岳云楼看来,她们只是普通的姐妹家人,不由得口气重了点,认真的纠正道是契姐契妹。
刚说完,她就见岳云楼站直了身体,喊了声姐姐,她有些担心自己刚才与岳云楼之间的话被姐姐听到了,姐姐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想到方才沈明舒冷冷淡淡的神情,洛歆情绪又低落下去,换好衣服顾不得擦干头发,就那么披着回了卧房,见沈明舒背对着她坐在桌前,鼓起些勇气小声的喊了声,“姐姐,我洗好了。”
“嗯,”沈明舒回过头来,见她头发还湿着,眉头微蹙,说道:“怎么不擦干头发?也不怕着凉,过来。”
见沈明舒如往常一样的态度,洛歆心情轻快了些,快步走过去,坐在椅子上。
沈明舒取了干的巾帕过来,站在洛歆身后轻柔的给她将头发擦干,房中一时无人说话,颇为安静,沈明舒垂眸看着巾帕下露出的黑发。
洛歆的头发黑而软,比起刚来扬州时长了些,毕竟也已经过了大半年,比起当初在京城时,洛歆又长高了一点,仔细将养了大半年,体格也好了许多,接触多了人和事,言行举止与其他女子也瞧不出什么区别,或许她确实不应该再当洛歆什么都不明白了。
第75章 盐商
沈明舒轻轻擦拭着洛歆的头发, 或是修长的手指力道适中的按压着洛歆头部的穴位,垂眸试探着轻声问道:“你……觉得岳云楼此人如何?”
听到岳云楼的名字,洛歆愣了一下, 想回头去看沈明舒, 感觉到沈明舒仍在擦拭着她的头发,只好忍住没有转身, 不太高兴的说道:“讨人厌, 不喜欢他。”
沈明舒眉头微动, 虽然洛歆用的是不喜欢这样的词, 但她面上并无一丝高兴的意味, 毕竟这样的词对洛歆而言着实难得,在她看来,更像是岳云楼在洛歆心中是不同的,这想法让她不觉有些烦躁。
沈明舒神情冷淡的垂眸站在洛歆身后,不再多言,虽然心中多了几分沉郁,但手上的动作仍是十分轻柔,洛歆慢慢也放松下来, 只以为在姐姐那这事已经揭过去了。
待得将头发擦干, 洛歆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沈明舒哄着她先上床躺着, 简单洗漱好,熄了灯,躺上床, 刚将被子掩好,洛歆就朝她怀里靠了过来。
沈明舒微微侧过身子,将人搂在怀里,贴的紧了些,沈明舒能感觉得到隔着薄薄的两层里衣传来的洛歆的体温,就像这大半年来她早已习惯的一样。
房中一片黑暗,沈明舒垂眸看向洛歆的方向,起初是一片黑暗,渐渐的适应后也能看见一些轮廓,乖巧的靠在她怀里睡熟的样子,突然她又怀疑起方才能将怀里的人让出去的想法。
或许是黑暗中一切有些不真切,沈明舒甚至想到将岳云楼赶出去,把洛歆藏起来,藏到只能看到她的地方,这样洛歆就只会属于她了。
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下一瞬,她便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这倒是实在有些不像她了,从小到大,她还未对什么有这样放不开的执念,便是被那么多人算计争夺的家业她也可以拱手让与他人,但对洛歆却放不开手了。
沈明舒轻轻叹了口气,她确实可以那么做,但想到是对洛歆,却又下不去手了,或许她不应对洛歆靠的这么近,免得真的到那一日时,她会无法接受。
不多时,璇东楼这边一个个房间的灯都暗了下去,陷入一片沉静中,只隐约听得到远处梆子拉长调子的沙哑的声音,而另一边沈宅张修朗的院子内,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厅堂中乍然响起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在门外伺候的丫鬟不由得都畏惧的缩了缩肩膀。
“一点消息都没有?废物!”张修朗狠狠的骂着跟前站着几个人,他们跟前便是那碎成几片的名贵瓷杯,碎片上还瞧得见精细的竹子画纹,可现在却没人顾得上去可惜这瓷杯。
张修朗站在堂上粗粗的喘着气,脸色涨红,瞪着下头的人,王公子府里上上下下一群人居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点儿踪迹也找不到,恐怕这回他那些钱确实是追不回来了,想到这张修朗方压下的怒气也涌了起来,恨不得生撕了眼前的人。
下头站着的几个人低着头,微微偏过脸交换了下视线,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些的抬头小心的开口道:“主子,不如我们再出去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能还有什么消息?”张修朗烦躁的瞪了他一眼,“这些日子,城里到处都已经打探过了,恐怕那群人早就已经出了城。”
“那……那咱们就这么认栽了?”那人忍不住问道。
听见这话,张修朗心中自然不甘心,他手里的钱是花一点少一点,又出了这事,简直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如何能就这么白白的忍了?
张修朗不发话,下头的人自然也不敢多说,只敢偷偷抬眼瞅一眼,瞥一眼他的神色。
张修朗坐在堂上想着这事,又怀疑是有人在背后给他设的套,又觉得或许是王公子这群人一手安排的圈套来骗他们的钱,毕竟他着实想不到有谁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布置这么件事,越想他越觉得就是王公子一手设计的,可偏偏人却找不到。
张修朗不由得有些窝火,抬眸看向下头站着的人问道:“沈明舒那边真的没什么动静?”
那人一愣,立刻回道:“确实没什么动静,每日也就是安排客栈里头的事,璇东楼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了,小的也尝过那里的菜和点心,确实比以前好了。”
张修朗正是心情不顺的时候,哪听得下别人说沈明舒过得越来越红火的日子,摆摆手不耐的打断下头的人的话,皱着眉说道:“找几个人去想个办法,把璇东楼的生意搅了。”
站在下头的人听这话,都愣住了,这是哪回事?不是在说王公子那些人的事情吗?怎么转到了璇东楼上头。
还是方才开口的那人先反应了过来,恐怕这位也知道找不到人了,索性把这火气随便揪个人撒了,好歹不难为他们这些下人就好,心思一转,这人便干脆的应了下来,说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张修朗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看着外头一片黑暗的天色,心里仍是压不下去的烦躁,虽然往沈明舒那边撒了气,但还得想这钱从哪补回来。
他心里惦记着这事,晚上自然睡不好,一早起来头脑昏昏沉沉,心情更是不好,听到戴盛荣上门时,当即便冷了脸,皱眉问道:“谁”
禀告的丫鬟头低的更低,轻声说道:“戴盛荣公子。”
“让他进来吧。”戴盛荣便是刚开始发现王公子不见了后上门来找他的那位华服公子,张修朗如今听到与王公子有关的人便心情不好,但这戴家的面子却不得不给,毕竟这家在京中的背景也不低。
戴盛荣很快便进了门,比起张修朗如今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可谓是精神奕奕,面上还带着笑,瞧见张修朗如今的模样方才收了笑问道:“张兄这是怎么了?短短时日便消瘦了许多。”
张修朗叹了口气,让丫鬟奉茶,说道:“还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到现在也没个眉目,恐怕大家损失的那些钱也都要不回来了。”
“诶,”戴盛荣拖长了调子说道,“不过是一时栽了个小跟头,张兄莫灰心,小弟这不就给你送好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