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糖做的gl(83)
但是这个鬼物,一直就是在妖王大人和吱吱仙子身边做着老妈子的活。一直等到吱吱仙子失去狐之后,才暴露身份。
小含突然想到,若是妖王大人晚殒命了片刻,知道了她一直当成牛马用、冷语对之甚至经常拎起来当个肉盾就用了的鬼面,居然正是她的岳父,不知道是不是会吓到不敢死了。
小含眼睛一眯:她或许知道了,为何妖王大人会一直装傻充愣。
除了怕被吱吱仙子揍死,鬼面这个岳父,至少也是原因之一。
鬼面摸着自己的面具,笑问:“你为何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
看着那张闪闪发光的鬼面具,小含不由得想起了她与一只老妖物交谈过后所说的话。
那个老妖物见过吱吱仙子,也见过鬼面,告诉小含说,吱吱仙子和鬼面长得太像了。还说出一段少为妖知的往事。
据说妖王大人当年,其实并没有打算管鬼族的烂摊子,直到见到了鬼面的容颜,才改了主意。冷冷落下一句:“你这张脸,今日之后,便不能让任何一双眼睛看到。若是你答应这个条件,鬼族,我便护了。”在这之后,鬼面戴上了鬼面具。
那老妖物还说。鬼面大人曾经忘记承诺,摘下过面具一次,被暴躁的妖王看到,差点行了非礼之事。从此鬼面大人便再也没有摘下面具过,或许是因为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的缘故。
小含突然到了这段轶事,想着可以用来当作逼那狐狸暴露的手段。怕等会儿忘记,便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还舔油加醋了几分。
抬头,却见鬼面大人正杵在她面前,脸被面具挡着,看不清表情。但是小含知道,他的心情,一定非常,非常不好。
小含道:“吱吱仙子让我前来,是让我传话的。”
鬼面道:“哦,这丫头倒好,自己贪闲,却要让我来管天庭这滥摊子。现在才终于记起我来了。”
“吱吱仙子说,她只是一个技术人员仙,要是做了管理层仙,是要出大事的。”小含笑眯眯道,“所以只好拜托您了,鬼面大人有经验,能者多劳嘛。”
鬼面哼了一声,算是勉强认了:“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接班的?对那两位,又该如何处理?还有,你回去记得告诉吱吱一声,当年不周山折之事,与这两位,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们也已经认了……”
小含道:“对不周山一事,吱吱仙子已经知晓。”
鬼面问道:“那该如何处置?”
小含:“吱吱仙子说了,平衡、稳定、秩序为要。我曾问过吱吱仙子。为何当年天道竟会选择他们作为至高神,到了现在,也不肯降下惩罚。吱吱仙子说,天道未言,天帝王母,不可易位。”
天道,凡界或许以为是天庭之道,小含曾经也这么以为过。
但是吱吱仙子告诉她,天道的要点不在“天”,而在“道”。天庭只是天道的体现者、维护者与执行者而已。天道是三界背后,那只看不见摸不着的,然而操纵着所有的一切的手。在平常的时候,自然是无法感到天道的,但是到秩序将崩溃之时,天道便会以触目惊心的方式,体现它的威力,比如说,那道诡异的吞命裂缝。
而吱吱仙子有此体会,也是因为在那道裂缝中经历一遭又回来。
鬼面微恼:“天道,天道……难道她就这么算了不成?”
“吱吱仙子还说,欲要御之,必先守之。想要利用天道,则必须得按照天道的规则来。”小含道,“天帝王母不可废,但是未尝不可入世渡劫,尝尽人间苦楚,体味民生多艰。未尝不可魂入炼狱,受尽十八道涤罪之火。”
鬼面的眼睛亮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敛下眉头,“又要入世渡劫,又要受涤罪之火,需要多少时候?我还得在这天庭呆多久?这到底是在折磨谁?”
小含退了一步:“唔,这可不是吱吱仙子的主意,是仙委常委通过了的。”
天帝王母便在殿里,听着屋外一鬼一仙说话。
两仙在两个相隔绝的囚笼之中,相对静坐。这两个囚笼是用仙索同样的材料制成的,又加上净灼以自身精血画下的封印,造起来颇难,威力无比,整个三界也找不出第三个来,乃是为了天帝王母特制的。
两个囚笼呈半透明,只在可以看到薄薄的一片边界,面积都不小,满可以容纳十几个仙还有余。
其实在一开始囚禁的时候,这对夫妻仙的确是被囚禁在一处的。但是谁知这对夫妻仙,从被关进去那一天开始,就开始争吵。
从最开始的“天庭在三界中的性质与职能”、“凡人与妖物的存在必要性”,吵到了丧女之事是谁的责任居多,吵到了“男仙留须好是不留好”,到后面越来越鸡毛蒜皮。完全忘记了自己仙首的身份。
虽然扰仙,但是至少还能忍受。
后来这对夫妻仙吵着不过瘾,很快就噼噼啪啪地打起来了,一边打还夹杂着一些不该从仙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加之两仙首相搏,其势竟大于两仙合力,恐有破牢而出之险。于是才不得以,又造了一个囚笼,分开关起来。
听到外面的小含与鬼面说话,西王母道:“你的小吱吱,还真不错,挺有几分折磨仙的能耐。入世渡劫不说,还要受炼狱涤罪之火。就算是骨头最硬的鬼,让涤罪之火一烤,出来之后也会成了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唾面自干的软骨头!”
天帝道:“我俩的骨头,定是要比鬼硬上一些的。”
“呵,你倒是心甘情愿了!”西王母道,“她给你什么,你都心甘情愿地受着,我终究还是比不过她。”
“她,你说的是她还是她?”天帝笑了笑,摸了摸胡子,“王母,你还记得你向我求亲之时,说的是什么话吗?”
王母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欲张口,说她当然忘了,却突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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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面对着美丽的少年郎君,英俊的少女显得有几分暴躁,索性按到了墙上一口亲下去,亲好了之后却有些心慌。
“我会对你负责的,喂!”
美丽如娇花的少年郎泪光点点。
“你,难道精卫的软饭比我家的好吃的不成?你反正是要吃软饭的,与其吃-精卫家的,不如吃我家的。”少女看到少年在哭,很生气地在吼,“你不愿意吗?我会比她对你更好的!她未必有我这么喜欢你!你想要报仇,就算是异想天开到想要做神,我都可以帮你!”
美丽如娇花的少年郎仰头看她一眼,依旧是泪光点点。
“你你你……你她爹的再敢哭,我直接把你吃掉了!以后你就没得选了,只能跟我!”少女本来说得很大声,却不由得轻了起来,“你喜欢她,可她又不想要娶你!好了嘛,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我拿大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娶你……这总……”
少年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我跟你。”
当时的少女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但是回过头来,再仔细一想,心中却有几分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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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忘记了。”王母眼中有些湿,但是再看一眼眼前这个长残了的糟老头子,火气便上来了。
“你当初不就是怕我害了她,所以才委屈求全!”
糟老头子便说:“我当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你却是日日陪着我的,我到底想吃谁家的软饭,还需要多言?”
王母不语,想了一想,似乎确实如此。可是难道她十几万年之后心里都没有过去的疙瘩,只是一个误会不成。
糟老头子看一看殿中四围,脸上淡淡:“我倒是要谢谢这些时日。已经许久没有机会,与你好好说话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看重的居然真的只是我的美色。我年轻的时候,你对我多存;但现在我老了丑了,你便对我冷言冷语,着实让我心伤。”
这时候,对方照例应说几句宽慰的话,说什么你看错我了,我不是这样的仙。但是天帝等了许久,王母还是没有半分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竟是默认。
这时,几个仙兵进来,手中举着重仙索,板着脸庞,鼻尖上却冒着汗 。
见没仙敢出头,小含便走上前来,道:“吱吱仙子命我来,将二位提去受刑。”
王母见竟是这么一株身份低下的草来提仙,重拧了眉,一副深受辱没的样子。
而糟老头子脸黑着,依旧没有过去那一茬,向王母传音说:“到了凡间渡劫了,多的是年轻小伙子……”
“我若真是嫌弃你的皮像,也不会在你错的时候,跟着错下去。”王母瞪了天帝一眼,她被仙索缚着,由仙兵引了,走过小含的身边。
那是一个矮小的地仙。本体一眼便可以望穿,只是一株上不得台面的杂草而已。就和精卫经常会捡起来的东西,一个样,在当年的时候,她看了时常要叽讽几句的。
西王母被仙索捆了,极不自在。她倒不是怕人世劫难,也不是怕炼狱折磨。只是觉得这般阵仗,很是有损体面。
体面二字,对于西王母而言,尤为重要。
她生来就是天之骄女。在做人的时候,母亲是部族之长,父亲是十村九寨有名人美人。她吃最甜的浆果,用最锋利的石器,次一等的东西,她碰都不会碰一下,直到她在一个篝火会上遇到了一个玩泥巴穿旧衣的小女孩。
一看起来就是那种次一等的,不配与她做朋友的人。但是小女孩长得很好看,于是她把骨刀丢到了女孩面前,说:“把这个给你母亲,换你做我的奴隶。”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奴隶是什么意思。于是她只好解释说:“这把刀,可以换数十匹肥羊,而你本来没有这么值钱的。”
这是她第一次被爹娘揍。
第一次知道了,这世上有许多部族,而她家的,并不是最大的一个。
第一次知道了,最厉害的女人和最美丽的男人,是精卫的娘爹,而是不她的娘爹。
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她才是次一等的。
一向最宠爱她的母亲,在她身上绑了荆条,扔到那小女孩的爹娘面前,并同时递上一把刀去。她想起自己临行前,妹妹们虎视眈眈的眼睛 ,顿时便觉得暗无天日。
不仅是次一等的,还是可有可无的。
而小精卫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牵住她的手,说:“我们只是在闹着玩而已啊……”
她觉得是自己疯了才会听到这句话。
小精卫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你说你要要拿几十只羊来换我呀……”
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说的话是多大的冒犯,若是视做挑衅,灭族都不为过的。她怎么就这么傻,居然相信这女孩是真心为她开脱。
却听到小精卫很开心地说,“那你一定很喜欢我了!”
她觉得精卫是个傻子。
之后她竟然与这个傻子成了朋友。看这傻子经常去捡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便经常性地讽刺两句。
她真心觉得精卫这么做都是自甘堕落。真可惜,空有这么好的身份,若是这身份是她的,她绝对不会……
她觉得愈发不甘。想要最美的男人,和最高的地位。她终于都得到了,坐到了九重天上最高的地方。
再高也没有办法了,自然,跌下来是迟早的事。
但是就算她答应了要跌下来,为何见证的只有几个卑琐的天兵……和一株寒酸的草。然而放眼整人三界,或许唯一一个配得上亲手将她拉下来的,也只有一个而已。可她却不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