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23)
莘唯没有下筷,思来想去说了句:“我没化妆。”
简于蓁手指轻轻敲莘唯的脑袋:“你很漂亮,姐姐。”
莘唯撇了撇嘴:“我可以更漂亮的。”
简于蓁:“已经足够了。”
不再说话,两人开始吃米粉。
但吃着吃着,莘唯逐渐觉得不对劲。
其实也不是这一刻觉得不对劲,她应该很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在密室大家给她们空间时,在一起大家调侃她们时,在她唐突了简于蓁之后简于蓁接她话时,在或许有那么点的言语暗示时。
还有身为朋友刻意过来看莘唯时。
莘唯抿了抿唇,她好像有点想冲动了。
“简于蓁,”莘唯戳了一下米粉,帽檐低低的:“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简于蓁:“嗯。”
“那个,”莘唯始终不敢抬头:“你是,你……”
莘唯这句话卡在了这里,接着她很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蔫了。
这怎么问啊,谁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啊。
简于蓁:“我怎么?”
莘唯随便说了句:“你要吃木鱼吗?”
“木鱼?”简于蓁重复。
莘唯:“对,木鱼,挺好吃的。”
哈哈。
真好,安静了。
莘唯这才抬头看简于蓁,而简于蓁好像在等她,两人就这么又对视了。
莘唯立刻假装喝汤,移开视线。
“是想问这个?”简于蓁说话了。
莘唯脑袋很低:“是,吧。”
简于蓁:“不是吧。”
莘唯:“那就不是吧,不重要,不问了,没什么。”
再次沉默。
莘唯小心翼翼喝汤,她好怂,她害怕。
甚至她觉得简于蓁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又夹了一筷子米粉,不过这筷莘唯没能送到嘴里,因为简于蓁压住了她的手腕。
“我问吧。”简于蓁说。
莘唯手停了下来。
简于蓁:“你喜欢女生吗?”
十分直截了当,莘唯像被施了法,瞬间僵住。
嗓子好干,她想点头的,但是不知道哪根筋坏了,她动不了了。
好像僵持了很久,莘唯无法计算。
而后,又是简于蓁先开的口:“你可以骗我。”
可以骗我。
这句话好像鼓励了莘唯,她抬起了头。
帽檐也跟着抬起,于是这么的,两人再次对视。
“性取向吗?”莘唯开口直接把这个问题具体化。
简于蓁咬字清晰:“对。”
莘唯思考半晌:“不是女生。”
简于蓁脑袋歪了一下:“嗯?”
莘唯眨了眨眼:“你说可以骗你的。”
简于蓁一下子笑了起来:“好。”
她放开了莘唯手,还用食指压了一下莘唯的帽檐。
莘唯重新低下了头,在看不见的地方,她听简于蓁说:“吃吧。”
她也听简于蓁说:“我也是。”
第16章
莘唯不知道一个简单的炒米粉,怎么会让她们聊到这种事上。
但凡老板娘的灶台近一点,但凡隔壁桌有个客人,但凡有人路过,她们这个话题都进行不下去。
一切都恰恰好,一切都刚刚好。
虽然安静,但其实热闹,所以莘唯的情绪很容易被周围的一切压下来,也保持淡定,始终漂亮。
显然两人吃一份米粉特别明智,最后几口她们动作一致的都吃得特别缓慢。
在解决汤时,店里终于来了其他客人,这下心里热闹变成了物理热闹。简于蓁吃东西比莘唯慢,她抽纸擦擦嘴,无聊之际,目光很自然地就瞥到了桌边的袋子上了。
是红酒。
袋子上有画有文字,是莘唯没听过的牌子,右下角那块有个高脚杯,静态的杯子里是动态的正在晃动红酒。
莘唯自己都没发觉的,又舔了唇,又咽了口水。
正盯着发呆,这个袋子突然动了。
莘唯跟着它动的方向抬眼,是简于蓁把袋子倾斜,将里面的酒拿了出来。
“我朋友酒庄的酒,”简于蓁简单解释:“味道很不错。”
莘唯点头:“哦~”
简于蓁把木盒子拿了起来:“喝吗?”
莘唯挑眉:“现在?在这里吗?”
就在莘唯想开口说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时,简于蓁把盒子放回去了:“当然不是。”
莘唯:“……哦。”
简于蓁站了起来,问莘唯:“想喝吗?”
莘唯下巴动了动。
简于蓁被莘唯逗笑,她帮莘唯回答了:“想。”
简于蓁把袋子上的蝴蝶结绑好:“去哪儿呢?”
莘唯也默认了即将要品尝美酒的事:“去哪儿呢?”
简于蓁低头看莘唯:“你也开始学我说话了?”
莘唯食指摆一摆:“不是哦,我这是反问你。”
简于蓁:“那我之前那些不能反问你?”
莘唯理直气壮:“你不能。”
简于蓁很无奈地点头:“可以。”
莘唯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这个恃宠而骄的劲儿是哪儿来的,
是怎么来的,完全给她飘的。
莘唯指了指简于蓁手里的酒,又问一遍:“去哪喝啊?”
简于蓁:“你要问我,就去我家。”
莘唯愣了一下:“你家?”
简于蓁:“方便吗?”
莘唯笑:“你家你问我方不方便。”
简于蓁点头:“方便。”
莘唯也说:“方便。”
简于蓁盯住莘唯。
莘唯仰头:“就学你怎么了?”
简于蓁完全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接着她突然笑了:“你怎么这么好骗。”
莘唯:“啊?”
简于蓁勾了一下莘唯的帽檐,莘唯视线一下子就没了。
去简于蓁家的路上,莘唯知道简于蓁说的好骗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她们又是怎么从吃炒米粉,吃到去简于蓁家喝酒的。
上次只到简于蓁的小区,这次简于蓁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莘唯对路的记性可以说好也可以说差,要是有人带着她当白痴,她可以走100次都记不下来,但要是用了心,只要走一次,多复杂都能记下。
简于蓁停车场的路线,在她的理解范围可以称得上是三星级复杂,而这一路她和莫名其妙地在内心纠结,左右打架,一边觉得简于蓁都带她来了,她记个路怎么了。
但一边又觉得,这么默默记下来,好唐突,她想干什么?
莘唯对除自己之外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界限感,深浅不一。
如今这么突如其来一个简于蓁,搞得她有点混乱,把她放朋友那边好像不太是,放普通人更不是。
所以常常面对简于蓁,她会突然突进,但很快又马上缩回来。
很错乱。
在她的认知里,人与人的关系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她需要保留她的所有,筑起城墙,先探出脑袋看看对方来意,才会继续思考是否可以抛出信笺,是否可以再进一步。
简于蓁完全不一样,是她主动心动的,甚至她会对仅有几面之缘的简于蓁,大倒苦水,仅仅因为简于蓁轻声和她说话,或者,仅仅因为那个人是简于蓁。
莘唯时而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时而又觉得有何不可。
气氛安静无人说话就容易想得深,但既然都想到这儿了,莘唯脑子里突然一个厉害的思路。
要不把简于蓁放老婆的位置吧,反正叫也叫过了,求婚她也求了,是吧?
这样的话,所有一切的调侃和暧昧边缘,全都合情合理了,啊哈。
“嗤。”
突然好甜蜜,莘唯没忍住把声音笑了出来。
这么一笑,简于蓁免不了回头看她。
“咳咳,”莘唯把笑声藏了起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