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羊陷阱(163)
又说有很多公司开始挖她,她成绩、能力是真的强,人刻苦不说,还参加了很多比赛,就没有拿过第二名。
就一年时间,这人玩命的生长,玩命的爬。
段力天向来珍惜人才,他知道林珂自己申请进了大学,就意识到了林珂的危险,他在像以前那样威胁林珂说弄死她已经不可能了,林珂现在是最好的年纪,假以时日爬起来不成问题。段力天也有黑暗的经历,他知道恨意能给人带来无限的动力。
别说,这人还吃尽了苦头。
心里种着恨意的种子。
她的人生被压入了谷底,压入了散发恶臭的泥里,还在往外爬往外爬,打不死,踩不烂,她就是要段嘉央。
林珂坐在里面给段嘉央冲好了药,放在床头,她给段嘉央扯了扯被子。
她并没有久待,还瘸着腿,从里面踉跄的走出来,路过段力天仿佛没见过这个人,她像是负了重伤的鬼,攥着口气变成厉鬼,看着就觉得晦气。
段力天身上一阵寒气入侵。
第二天,家里开始装修,一群工人在外面弄得很吵,楼上楼下都是钻头拧螺丝的声音。
“为什么垒墙啊?”段嘉央状态好了很多,她望着院子,双手抱着暖壶,她鼻子红红的,人还在发热中,歪歪的靠着门框,眼神含着一抹期待,她记忆中垒墙都是和林珂有关,只是如今“林珂”二字在唇间难开。
管家不知如何解释,正好段力天出来,段力天说:“你隔壁的傅叔家里遭贼了,家里被偷了不少藏品,他开了电网,不小心把小偷电死了,你傅叔刚被带警察局去了。”
“他去警察局做什么?”段嘉央咳嗽。
“赔钱啊,他也有责任。”
段嘉央哦了一声,她揉了揉鼻子,那一抹期待一扫而空,段嘉央说:“你快把墙垒到天上去了,我看风景都难了。”
段力天说:“万一小偷摸进来怎么办。”
“傅叔家没人,你家里天天有人。”
“那可不一定。”
段嘉央每天醒来床边都有感冒药,她按时吃药,感冒比之前好的都要快,她在家里待了三天,她还想请假,辅导员不许,说病好了要回去,段嘉央就说自己生日到了,再待一天回去。
十二月二十九号。
段嘉央当初撒了这个慌,说自己在这一天生日,现在谎言成真,段嘉央一年能过两个生日,夏天,五月六号是她的生日,冬天,十二月二十九也是。
只是十二月要她一个人过。
段嘉央早上围好了围巾出门,她穿了一身红裙子,裙摆似芙蓉,刚出门,就在家门口看到了一捧玫瑰花,花应该放了很久,雪慢慢的一层一层覆盖上去,雪花压在花枝上。
段嘉央抱着花,“这个好看。”
她四处张望着问:“谁送的。”
一朵朵玫瑰含着冰雪,俏丽鲜艳。
她手指弹着雪,露出底下的玫瑰。
她把雪玫瑰捧着。
闻着冰雪玫瑰的味道,冷冷的、馥郁的香。
“那就是送我的。”
段嘉央往前走了一步,昨夜下了雪,一踩一个脚印,她伸着脑袋看,没瞅到人去长椅上坐,长椅上的积雪被清理干净了。
她坐在椅子上拨弄花,手指冷了,她从包里拿出手套给自己戴上,一双红色的手织手套,她手轻轻地搓着,目光在雪地里穿梭,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无一物。
“小姐。”管家出来给她打开车门。
段嘉央提着厚重的裙身上车,怀里抱着一捧鲜花,冬日里的一抹艳红就这样消失了。
林珂寻着她的踪迹往前走,雪地上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林珂跟着走出了小区,觉得她可能没出去,又慢慢的转回来。
段嘉央的确没有离开这个小区,这个区域都属于她家,她跑到园区的角落里,曾经她在这里找小猫翻过垃圾桶,后来这里没有人来,变成了她新的秘密基地。
这里落了一地的雪,她扬唇笑,提了提自己的裙子在雪地里转了一圈,跳舞一样提着自己的裙摆在雪地晃荡,随意的扭动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的裙摆扫着雪花。
然后在雪地里立了一个三脚架。
林珂并不知道她在拍什么,段嘉央又在雪地里立了一面镜子,之后她双手张开躺进白色的雪地里,雪花包裹着她,她侧过身,粉色的指尖落在镜面上,她望着自己镜子里的自己。
眼睫处微微红,她仰着头看天。
冰晶的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她呼着气,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天空被风吹得四处扬动的雪花啊,如同找到了停歇的港湾,盘旋够了朝着她奔去。
她也不动,仿佛要把自己埋葬这里。
很久,段嘉央从雪地里爬起来,镜子被埋入了半厘米深,她站起来,对着镜子吹了口气又坐在地上。
本以为她会找人陪她玩,也会请摄影师来帮她,然而从始至终只有她,还有那一捧盛满了雪的玫瑰。
段嘉央坐在镜子前,在蒙着冷雾的镜面上画笑脸。
直到眼睫的雪花融化了,睫毛一抖,雪花变成了热汤,晶莹剔透的,还没有滑到脸颊中央就融合了。
林珂感觉灵魂至深处在微微痛。
她从那小小的镜子里仿佛看到遍体鳞伤的段嘉央。
段嘉央经常做匪夷所思的事。
林婉说,看不懂的匪夷所思全统称为艺术。
这是段嘉央一个人的秘密,一个人的浪漫,她在记录自己心理状态最差的样子。
林珂不知道段嘉央生了一场重病,但是她还是像以前那样,每天,段嘉央一个人跑出去,她就慢慢的跟,不让段嘉央发现,像以前那样,如果段嘉央要坠落她就紧紧拉着她的手就伸手接着她。
段嘉央用了整整一个冬,偷偷给自己拍了一个小小的纪录片,一些艺术照,那段时间,世界是灰白的,灰色的树,白的雪,她穿着红色裙子在雪地乱滚,抱着最漂亮的玫瑰花,举起来送给冬天。
每次感觉走不出来,她就跟自己说。
段嘉央啊段嘉央,你看灰白的世界是这样美丽。
该痊愈了啊。
她扛着相机,把自己拍得漂漂亮亮的,玩够了,她收拾好自己,提着裙摆开车回去,从不把这件事讲给任何人听。
屋子里亮着灯,段嘉央看着高高的围墙,一天就垒好了,段嘉央把车弄进车库,从车库直接上楼回卧室。
黑夜里段力天和林珂对视了一眼,不知是灯光原因还是其他,她的眸子又暗又亮,段力天立马解读出了里面的意思,林珂仇视着他,恨着他,要报复他。
倘若她十七八岁,段力天不屑一顾,此时林珂已经二十一岁了,她的眼神足够有震慑力,对视的瞬间,段力天被吓到了。
“先生。”管家看着院外举步艰难的人,林珂腿还在恢复期,需要走几步停几步,她人比以前更瘦,似冬日里的最后一株玫瑰,寒风袭来,枝干花叶都在颤抖,随时都会被折断,纵使这样还是要坚定的跟上段嘉央的脚步。
“不用。”段力天望着,手中的热茶升起了烟,他拿盖子盖上,“她要是聪明现在就不会去打扰嘉央。”
“嗯?”
“一无所有,残废一个,她见嘉央有什么用,她带嘉央走能给嘉央什么,她最好清楚,我的容忍度就那么大,她敢越距我不会放过她。”段力天说。
他也是被这俩人折腾的精疲力尽,某种意义上,他和林婉想的一样,年少的感情值得屁,过个三年五年,稍微胖一点圆一点,谁也不认识谁了。
再见面也是陌路人了。
可是他又重新调查了林珂一遍,这一年林珂并不是依靠着那笔慈善款项活,她已经和美国老牌汽车联系上了,给他做项目的同时,也跟那边谈合约,她的奖学金都是对方赞助的,老牌汽车很想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