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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为你(207)

作者:闵然 时间:2021-01-09 09:08 标签:情有独钟  校园  破镜重圆  都市情缘  

  只想象着傅斯恬就感到了幸福。她放松了脊背,虚虚地靠进了时懿的怀里,软声应:“好。”
  时懿眯起眼睛,享受了两秒,才故作正经地提醒:“开车呢。江来来女士,请你注意安全,我不想去交警大队捞你。”
  傅斯恬不由笑出了声,配合着她哼唧了两声不满,坐直身子,认真骑车了。
  二十分钟后,车子骑到了半山腰上,上不去了。
  五个人下了车,把电动车停靠在山路旁,提着锄头、祭品、铁桶、纸钱和水步行上山。时懿还是第一次来这种无规划的私人墓地,也是第一次走这么陡的山路,看什么都觉得陌生,但因为有傅斯恬在身边,又觉得什么都亲切。
  她主动分担了一大袋的纸钱,打着伞,和傅斯恬一起,一句抱怨都没有,安安静静地往上走。
  傅建涛用锄头担着水和几袋子纸钱走在她们后面,看着傅斯恬几次要帮时懿拿一点,时懿都不肯给,看着时懿晒在阳光下的半边身子和傅斯恬笼罩阴凉里的整个身形,眼里有越来越不加掩饰的赞赏与欣慰。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他相信傅建泽也是想得开的。
  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时懿和傅斯恬体力渐渐不支,傅建涛走到了她们的前头,把时懿手上的纸钱一并担走了,快步上山。王梅芬和宋禹紧随其后。
  时懿没了手上的负重,便又接走了傅斯恬提着的篮子,和她一起,走在最后面,稳步向上。
  不多时,几个人终于都要到了傅斯恬爷爷奶奶合葬的墓前。傅建涛大步跨上了水泥铺就的墓坪,把水和纸钱放下,回过身子等还在山路上的傅斯恬和时懿他们。
  王梅芬和宋禹很快地也跨上去了。
  只剩下傅斯恬和时懿了。
  意外的,傅斯恬在岔路口上,拉着时懿不动了。她遥遥望着他,说:“叔叔,我和时懿就不过去了。”
  傅建涛惊诧,刚想说话,就听见她又说:“我想,奶奶应该是不会想见我的。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惹奶奶生气了。”
  傅建涛无言以对。
  他看着傅斯恬和时懿紧牵着的手,知道傅斯恬说的是真的。如果老人还活着,此刻不知道该又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人生中最后的日子,老人都还在逼迫、咒骂着傅斯恬的。那些伤害、那些争执,都是那样真切地存在过的。偶尔逢年过节祭祀,傅斯恬但凡在家,也都是肯跟着磕个头烧个香的。说实在,他也没有资格再要求她更多了。
  罢了。
  他说:“去看你爸爸吧。你认路吗?”
  除了送殡那一次,这些年里,傅斯恬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
  傅斯恬脸色白了白,说:“我认得的。”
  这些年的梦里,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了。送殡队伍的唢呐鞭炮声,不知道惊醒过多少次她的梦。
  “那等会儿在停车的地方会和。”傅建涛叮嘱。
  傅斯恬点了点头,和王梅芬、宋禹打了声招呼,带着时懿往直继续前行了。
  时懿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低下去了,什么都没问,收了伞,扣紧了傅斯恬的手。
  傅斯恬回了她一个很淡的笑。
  时懿心口开始发闷。
  傅建泽的墓离他父母的并不远,不过再走几分钟就到了。
  坟墓已经不是傅斯恬记忆中的样子了。矮矮的黄土堆已经照着她前两年的意思,新补上了水泥,铺平了墓坪。一整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墓坪里除了有些许落叶和杂草,还算是干净的。
  傅斯恬咬了咬唇,定神看时懿,再次和她确认:“上去吗?”
  时懿蹙眉,什么话?
  她不悦地松开了傅斯恬的手,看也不看她,自己跨上了墓坪。
  傅斯恬怔了怔,眼眸亮了一点起来,跟着时懿踏上去了。
  积灰还是挺严重的,不打扫实在看不过去。傅斯恬忘记带扫帚过来了,只能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一长条带着大片叶子的树枝下来当扫帚。
  时懿依样画葫芦,也想折一条下来帮忙。可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她,做起这件事却是意外的笨拙,傅斯恬光看着她站在山崖边上就够心惊胆战了。她连忙攥住了她的手腕,给她指派其他的任务:“你帮我把墓碑上的字重新描一遍好不好?”
  时懿犹豫了下,看墓碑上的黑字确实已经褪得很厉害了,便接了下来。
  她从篮子里拿了漆和笔,又从挎包里拿了纸,走到了墓碑旁,没有在意脏乱,直接坐下了身子,仰着头,先把墓碑整个擦拭了一遍,而后才一笔一画认真地描摹起了墓碑上的字。
  傅斯恬打扫完了墓坪上的积叶,时懿还在描摹。她已经在描大名旁最底下的那行生年与卒年的数字了。
  位置比较低,字太小,傅建涛提供的毛笔太粗了,要描好并不容易。
  时懿贴得很近,身子压得很低,一只手提着笔,只用笔尖描摹,一只手捏着纸巾,随时防止多余的漆下溢。太阳烤在她的身上,傅斯恬看见,她的脸侧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
  她抿着唇,脸上是那样庄重、那样认真的神色。
  没有一丝一毫的鄙夷与嫌弃。
  傅斯恬凝视着她,整个眼眶忽然酸胀了起来。
  那句午夜梦回常常像尖刀一样扎进她心口的“恶劣的基因果然会遗传的吧”的回音,好像终于从耳边彻底消散掉了。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种尖锐的痛楚。
  她捧着花束,走到时懿的身旁,蹲下1身子,从背后抱住了时懿。
  时懿愣了愣,放柔了声问:“怎么了?还差一点就描完了。”
  傅斯恬把花放到了墓碑前,不说话,只是双手搂住了时懿,贴着她,很轻地颤抖。
  时懿整颗心跟着她颤了起来。
  她捏着笔杆的指尖发了白,用捏着纸巾的那只手握住傅斯恬圈在她腰上的手,轻声哄:“来来?”
  傅斯恬回握住她的大拇指,手很冰很凉,好几秒后才应:“我没事。”
  “时懿,”她低哑地坦白:“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见我、记不记恨我。”


第156章 我和你一起努力。
  “怎么会这么想。”时懿声音放得越发柔。她放下了纸笔, 侧过身回搂住傅斯恬,眼神比太阳还要温暖。
  傅斯恬注视着她,一颗颤抖犹疑的心, 在她的目色中越发摇摆, 越发挣扎。
  她听到了锁链剧烈晃动的声音,听到了那一扇从未见过阳光、从不敢对人敞开的心门里, 那一只濒死已久的小怪物,正颤颤巍巍地撞着门,想要让时懿也抱抱它的声音。
  她拒绝不了。也舍不得拒绝。
  她不知道,这世上如果连时懿都不愿意接受它的话, 还有谁能够接受它。
  她颤着下唇,手撑着地面,慢慢地坐了下去, 倚靠在时懿的肩膀上。
  时懿静默地拥着她,没有催促。
  许久后, 傅斯恬目视着傅建泽的墓碑, 喉咙动了动, 终于鼓足了勇气,吐露心结:“时懿, 他在的时候,我对他一点都不好。”
  时懿握紧她的手,安静地聆听。
  傅斯恬目光寂寂地说:“我人生中的一切噩梦都是从他开始的,我没有办法原谅他。”
  “同在屋檐下四个月,我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甚至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他刚出狱时,我甚至……”傅斯恬不自觉地攥起了五指,“恶毒地想过, 他为什么还要出来,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不能就那样永远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时懿心疼地摩挲她的五指,试图放松她的力道,傅斯恬却越攥越紧。她语气还是克制的,声音却渐渐发涩:“人生中所有的坏脾气,几乎都忍不住对他发了。”
  “我觉得他不值得我的善意,他不配。”如果剔肉放血可以洗脱她身上的肮脏基因,可以让她变成清清白白的自己,她愿意。
  可是她也不配。她必须活着。
  “我记得很深的一次,”她说:“我刻薄他,‘你不出来,这一整条街就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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